因为曹丕的一句话,曹家又开始开小会了。
与会者包括曹氏父子伯侄:曹操、曹昂、曹政;包括同族或姻亲的几员大将:曹仁、曹洪、曹纯、夏侯惇、夏侯渊、夏侯廉;曹操还临时唤来了几名外姓幕僚:荀攸、郭嘉和毛玠。是勋既是曹家亲眷,又勉强可以算是幕僚,自然也得与会。
会上主要商量,明天“呼啦”一声,姓曹的姓夏侯的外加一个姓是的全都闪了,会不会有人趁机闹事呢?郭嘉说我没收到过类似的情报,不过这并不代表毫无隐患,小心为上,最好预先加以提防。
曹操垂着脑袋,右手放在案子上,五指来回轻点,“噼里啪啦”地响了好一阵儿,才突然抬头说:“宫中、省内,及城门防御,若无疏失时,吾等便可安心离去。”
宫是指皇宫,省是指内朝,如今权归尚书台。按照东汉制度,皇宫和内朝的警卫工作,主要由光禄勋统属的郎卫和卫尉统属的兵卫负责,不过旧日禁军大多离散,迁许以后,郎卫孱弱,几乎毫无战斗力,兵卫虚置,也不过数百人而已——终究皇宫也小了,用不了太多的守兵。
这时候的光禄勋为桓典,卫尉为张俭,都是老牌官僚,不算曹家班中人,不过有荀彧坐镇尚书台,曹操倒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就算那俩一起背反,带着几百个光会执戟站班的家伙,又能济得甚事?再说了,俩老头儿风烛残年,就算有这份心,也未必有这份力气啊。
曹政曹安民是一直在做郎官的,他说自己的同僚全是一票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算自己废了一只手,也能一个打他们三个——“无忧也。”
许都城内第一个要害部门是皇宫加尚书省,第二个要害部门则是司空府。不过司空府中还有祭酒郭嘉、军师荀攸坐镇。这俩是不用跟着去谯县奔丧的,外加曹操亲自遴选出来的宿卫,也大可以放心。唯独不放心的是城防守卫,按旧制,守备京师的北军五校统归中尉也即执金吾负责,而新任的执金吾乃是贾诩贾文和……
曹洪说啦,北军五校全都是咱家从兖州带出来的老兵。贾诩所统的华阴兵,都给分割拆散了,他麾下部曲不足百人,有何可虑?是勋心说换了别人自然无虑,但是贾诩嘛……这要是原本历史上的贾诩,他也不用担心。可如今的贾诩就是遭自己算计,走投无路才归的曹操,其人真实的想法,真是谁都料不准啊——
“贾文和足智多谋,不可轻觑!”
曹仁皱着眉头,说咱明天就要走,这临时的换执金吾或者现往里安插人监视贾诩。恐怕都来不及啊——“各路屯军,都在许都左近不远,是否急调数部入京?”诸曹、夏侯统率的野战军,就驻扎在许都城外,临时往城里调,一晚上应该够用啦。
荀攸摇头:“京师无警,遽调外军入城,是反示弱且授人以柄也。”曹操前脚刚走。曹家军后脚就进了京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朝中不稳啊,那连原本没异心的人都难免要多留几个心眼儿啦。原本就有异心的人呢,不正好趁机揪住曹操的把柄,说他有不臣之意吗?
曹洪说管那么多干嘛?我才不管别人什么心思呢,想归想,只要震慑得他们没胆儿做就成!这要再往后推十年二十年的。等平灭了袁氏,曹操说不定就真听了曹洪的话了,但目前他还必须紧紧裹着大汉忠臣的外衣,所以把眼一瞪:“子廉。休得胡言!”
他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环视众人,突然点名:“卿可往贾诩府上,探其真意。”
散会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大群身着麻布丧服的官员陆陆续续出了曹府。是勋带着曹淼落在比较后面,仆役赶了马车过来,他先扶老婆上车,然后自己揽着车厢后的皮带,轻捷地朝上一跳——
“扑通”,堂堂是宏辅脚下一滑,一个跟斗就倒栽了下来,摔得他抱着腿直哼哼。
正送客出门的曹政见状大惊,赶紧招呼仆役过来扶起,把是勋架上了马车。是勋痛得直吸凉气,曹淼赶紧吩咐仆役:“速去请医士到家中来,为侍中诊治。”
马车匆匆地返回是府,连人带车就进了内院了。进院以后,曹淼搀扶着是勋下来,躲进内室。时候不大,医士到了,进去诊断了不到半顿饭的时间便退将出来。门客们堵在内院外询问情况,医士说:“无忧也,侍中不过普通跌打损伤而已。见已敷了药,三五日便可行走如常。”
第二天一早,曹家班众人就纷纷离开许都,前往谯县奔丧,就中独缺侍中是勋的身影。都内传说,是勋堕车而伤,司空请其稍歇几日,待伤愈了再启程不迟。素来交好的官员纷纷上门探问,就见是宏辅仍然裹着细麻丧服,扶着几杖歪坐,左腿直挺挺地伸着,一名仆役帮忙按揉。不管谁来,是勋都是先告罪,为自己形象之无礼致歉,然后告诉对方,说我这是小伤,暂且不能挪动,不过三五天就好啦。
可是到了晚上,是府关闭大门以后,曹淼过来通知说再没客人上门了,是勋“嗖”的就从席子上站起身来,绕着屋子连走三圈儿,活动活动腿脚,然后苦笑道:“不想竟要用苦肉计。”
可是没有办法,这是曹操吩咐的。昨天因为曹丕一句多嘴,曹家班开小会,其实除了郭嘉之外,谁都不觉得诸曹、夏侯这一离开,许都会出什么大事儿——说也奇怪,郭嘉你是搞情报的嘛,要是没得着什么消息,你应该比别人更踏实才对啊?是勋素来是佩服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