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楼天台上,何铭寅灌下身边一瓶又一瓶的酒。等何承巽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了。
“盟主。”
何承巽在他身边坐下。
“他已经在幽冥界了。”何铭寅姿势不变,只随意的撇了他一眼,“不把他抓回来吗。”
“不了。”何承巽摇头,万年僵拙的嘴角往上翘了翘,拿了何铭寅身边只剩下半瓶的酒也一灌而下,“怎么管的了。”
既然是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旁人怎么也是拉不回来的了。何子濯是他的儿子,他对他也足够了解。
“你也变了很多啊。”何铭寅扯出一个笑容,“没那么古板了嘛。”
“时间过得太快。一转眼……”何承巽眼中的星光明明灭灭,“又有谁能不变。”
“铭寅。”他突然转过头,凝视着何铭寅比起以前消瘦了太多的侧脸,“你也是。”
“是吗?”何铭寅笑起来的时候,隐约还能看出当年双核迷尽万千少女的绝世风采来,“许是害了太多年的相思病。”
“抱歉。”何承巽突然说的极其郑重。
“你又有什么好道歉的。莫名其妙。”何铭寅的笑都虚幻的仿佛随时会融入夜空中,“说到底,还是我自己。太瞻前顾后了些。”
事到如今,他已经说的风轻云淡。
但何承巽心里是知道的,何铭寅的遗憾与后悔。
在想起来相当遥远的,那个与现在完全不同的,人与妖还在敌对阶段的当时。可以说是人类精神支柱的存在,出手保住一只半妖的那种压力。绝对不是现在能比拟的。
而现在这个时代,也是何铭寅一步一步,用自己的力量走出来的。
他的选择与努力,替后辈拓宽了不知道多少的生存空间。
没人能理解那个时候他所承受的痛苦。可以说是相当轻松就做出了选择的何子濯也不能。
“如果他们平安归来。”何承巽语气坚定,“一定,一定能……”
“有情人终成眷属?”何铭寅帮他说出了后面的话,说完后还兀自笑了下,“那真是再好不过。”
“到那时。”何承巽道,“那你也是时候,去见他了吧。”
“怎么见?”何铭寅眼神迷茫的如同一个看不见终点的旅人,“他不想见我的。”
“去告诉他啊。”何承巽大概是酒劲上来了,突然加大音量,“告诉他,在他痛苦的时候,你同样痛苦,在他伤心难过的时候,你也是一刻不停的……”
何铭寅突然打断他:“比起他承受的,我实在算不了什么。”
何承巽突然抓住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起来,“你做了什么承受了什么,他不知道,你自己还记不得了不成?!”
“记不得了。”何铭寅眼神骤然冷下来,从他手中挣脱出来,“回去吧。你醉了。”
“我才没醉。”实际上何承巽的眼睛确实是比清醒时还明亮些许,“醉的,是你们。明明这么……明明……哈哈哈哈哈。”
“子濯给言朔青种下的灵印,是你抹除的?”
“你脖子上曾经有过的灵印,是何子濯种下的?”
同一时间,两个地点,何铭寅和薛明衍同时问身前的人。
何承巽坦然点头承认。
不知道薛明衍做了什么,重新听见声音的言朔青也同样点头。
“怎么会呢。”薛明衍抚上那块已经没有任何灵力的地方,仿佛看到了之前灵力还存在时候的样子,“知道那灵力有什么作用吗?”
言朔青呆呆摇头。
“何家的专属灵印,能准确测出灵印对象对施术人有无恶念。”
当年,他也被种下过一模一样的灵印。
第86章弑妖之罪
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呢……言朔青的时间开始以分秒计算,幽冥界的何子濯却已经熬过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
当小奶狗把他从杀戮的世界拖离出来的时候,确实已经如同许莫白当日所说,奄奄一息濒临死亡。脑子里除了杀,就只剩下当初让他进入那个世界的执念。
“子濯?子濯?”他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运起身体里所剩不多的灵力,给身边人全力一击后从床上一跃而起。
然后,灵力掏空的身体在软软的床垫上跌倒。
“清醒了?”轻松接下他之前那招的许莫白俯视着看他,“还是搞成这个样子。”
“……”这里不是被血腥包围的幽冥界,空气中都带有淡淡的花香。
何子濯总算找回了一些理智,努力提起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小白。”
他的声音因为长时间没说过话带着一丝沙哑。
“幽冥界三年又二十五天。”许莫白很准确的计算过了时间,“告诉我你现在想干什么。”
“吃饭?喝水?还是想先睡一觉。”在幽冥界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与言朔青相处的,如果何子濯已经忘记了言朔青的事情,许莫白只会放任自由,也绝不会做出任何的提醒。
“哦,睡觉。”重新回归和平的日常生活,何子濯的反应都变慢了很多。
听许莫白这么说,他也就慢慢点头。
果然……忘了吗。
明明该为他不再深陷感情多管闲事而高兴,但许莫白突然就觉得,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失落……又或者是失望?
他们口口声声说刻骨铭心的那些东西,也不过如此。
“不行。”都已经躺下一半了的何子濯生生止住了动作,又重新坐回起来。
“有人……在等我。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