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叫,进来的却不是杂役,而是小六。
“小六,你如何没去临县?”
“大人赎罪,小人实在是查到了重要的消息,必须得先回来禀报。”
“何时?”周大人问,眼睛亮了的却是戚师爷,若是小六查到了什么线索,是否就说明王大善人只是被卢斯的臆测冤枉的呢?
“小人去查的乃是苦水巷的袁屠户,那袁屠户好赌又好酒,欠下了一屁股债,肉铺子都当出去了。可是后后就突然阔绰了起来,还了债,还日日喝酒吃肉。我问了些人,没人知道他钱财从哪来,甚至有些人传言他是杀了什么有钱的行商之类的。”
“把人抓回来,好好搜查他家!”
对王厚德,周大人各种怀疑和犹豫,可对袁屠户,周大人立刻就坚决果断起来,即使什么证据都没有,一切依然只是臆测。这却并非只是王厚德是大善人了,还因为王厚德乃是乡绅,而袁屠户只是个名声奇臭地痞无赖。
卢斯和冯铮对视,卢斯看见冯铮的眉头都皱起来了。冯铮是认同卢斯的推断的,这个突然蹦出来的袁屠户即便是真跟这件杀童惨案有所参与,那也只是个从犯。可他们本来就只是知府衙门派来协助调查的,拍板拿主意的,还是县令。
钱老头教给过卢斯和冯铮,告诉他们,很多衙门但凡有案无不破者。因为他们的办案过程是这样的:抓一个嫌疑犯→审问→不认罪→拷打→还不认罪→继续拷打→认罪了→好了,罪证确凿,破案了。
外人只道是捕快乱抓人,可升堂问案,最终定案的又不是捕快。县令认为你有罪就是有罪,有罪是有罪,没罪还是有罪。
“这件事就不劳二位了。”周大人对卢斯和冯铮道,“麻烦二位来我天水县跑这一遭,今晚本官在县衙摆宴,还请二位赏脸。”
“不用了!我二人待大人将案子了解,也要尽快回惠峻复命了!”冯铮噌的站起来,一张脸黑沉沉的吓人。
等到卢斯和冯铮走了,戚师爷叹了一声:“大人……”
“之前是我没想过,想在想想,二十多个孩子放出去,王厚德有那么多产业安排他们做学徒吗?如说是安排进了农家,哪里有那么多的农家要养别人家的孩子?你和我,去一趟王家吧。”
卢斯和冯铮不知道这两位是怎么打算的,卢斯跟着冯铮回了他在客栈的房间,冯铮一进门,抓起桌子上放的茶壶就要朝嘴巴里灌。
“别!”卢斯赶紧一伸手把茶壶抓过来了,“这里头可是冰凉的水,大冬天喝这个,小心伤胃。”
“唉!”冯铮叹了一声,坐下了。
“知道你一肚子气,等回去将这事情据实相告给胡大人便好了。”
“也只能如此了。今日你可还要去赴宴?”
“怎么可能赴宴?咱俩洗个澡,早早睡下,明天一早就早早出发吧。”
“嗯。”
两人商量得挺好,可是申时刚过,戚师爷来了。那时候俩人刚洗过了澡,正在整理这两天发现的案情。见他进来,两人脸色都不好看。
戚师爷关上门,进来之后便一揖到底:“二位,王厚德王员外不久前因急病去了。”
对于戚师爷的礼连让都没让的两人,表情上终于有了点变化。
“杀童之事,确实为袁屠户所为,此案明日便可了解,劳烦二位了。”
明白了,县令八成是去与王厚德摊牌了。
“若是让王员外真的……那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也要牵扯其中,整个天水县靠着王家吃饭的,单只是佃户就有不下百人……”
“这事怕是县令大人与戚先生已经处理干净了首尾,我等自然也不会自找麻烦。”卢斯道,冯铮依旧是阴沉着脸。
“多谢二位。”戚师爷很是感激的又是一礼,不是没听出来卢斯的讽刺,可现在徇私枉法了的是他们,尽忠职守的是人家,他不是那等奸佞之人,此时只觉得脸上发热,行礼之后,本是要离开的戚师爷,身子都转了过去的戚师爷,却又转了过来,“我也是本地人士,年少家贫,父亲早亡,十二岁那年母亲重病……若非王员外,如今我的骨头都已经凉了……”
戚师爷絮絮说了许多,都是王员外当年做的好人好事。除了逢年过节舍粥之外,王员外不知救了多少人命,真的就是个神仙下凡的人物。
说完之后,戚师爷最后说了一句:“要是没有当年的那一场人祸……王家世代单传,王员外爱子心切,好人没好报啊……”
他一走,卢斯看冯铮的脸色倒是没有刚才那么难看了,只是多了些复杂难明的感慨。
第54章
“即便戚师爷说的都是真的,那王员外与其说是好人没好报, 不如说是太过偏激。就算没有他儿子这件事, 怕也得出些别的事情。”卢斯不想冯铮难受, 开口劝道,“他儿子虽然傻了, 可也只是傻了,还是个男人啊,找个定契的妾侍。早早的生个孩子。王员外今年五十多吧?但他身体健康,还是能看孙子到十五六的。”
这年代有种妾是合同工,多为官员外地单身赴任、商人外地行商, 或是家中主母无后有夫妻情深的情况下,妾侍进门先说好年限、例银与赏钱等等。在此期间若生了孩子,那自然是归主家, 到了年限, 妾侍包袱卷卷就可走人了。
卢斯说的, 就是这种。跟现代的代孕有点类似,且这种妾侍本身依然是良民,算是一种长工,比真正在官府登记的妾要自由, 可却又不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