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当真有死志,当时就宁可自尽不肯受辱了。
倘若当真有退意,之后也不会遮遮掩掩怕人知。
既重性命又要声名,分明是打算忍气吞声的样子,皇帝看得透彻,才会堂而皇之地欺上门来。
他心里头乱着,掰着皇帝搭在自己腰上的手的力气也松了,反被握住了手腕。
聂铉用拇指指腹的茧子暧昧地摩挲着他光滑的手背,温声道:“看你这样子,左右两日后的大朝会也是去不得的了,且趴过去,朕给你上上药。”
顿了顿又笑道:“还是朕给你把药放下,你自己上?或者叫尊夫人来?”
话是这样说,人却已经压了上去。
第四十七章
大朝会的时候,丞相周曦还是告病。
聂铉看着文臣班上首的空位笑了笑,屈指在御案上敲了敲。
底下世家出身的大臣们个顶个的心浮气躁。
本来这样的事,应该是各家当家能说的上话的人一起,去相府议一议,吏部尚书给谁做,凭什么给他做,给他做了各家又有什么好处,叫丞相周曦主持着分说明白了,隔日自然口径就统一了。
到时候照旧让周曦顶着皇帝,其他人在一边帮腔,事情便定了,皆大欢喜。
可是这几日去相府,都说丞相病着,也不说是什么病,听说是烧的厉害,下不了床,亲弟弟都见不到。
没有这个世家领袖在那里主持,他们倒是也想坐下来议,可是哪家都不服哪家,最后都是不欢而散。
心里都憋着一股子火气。
聂铉的眼神扫过底下群臣,慢条斯理地说:“今日廷推吏部尚书,朕属意豫章太守秦轩,已与丞相议过,诸卿以为如何?”
一片哗然。
丞相告病的这些日子里,闭门谢客,谁都不见,偏偏皇帝去探过一次病,两个人屏退左右独处了大半个时辰,这件事,没有哪家不知道的。
耳目灵便的还知道皇帝出来的时候,满脸都是春风得意。
大朝会上吵了一个时辰,最后皇帝强硬的拍板,定下了新任吏部尚书的人选。
豫章太守秦轩。
世家各位家主们这次打上丞相府的时候就没那么客气了,也都不顾阻拦和礼数了,张宗谅当先闯到后面寝堂,陈枫拨开自家小妹,一脚踹开了房门。
陈小莲走也不是劝也不是,周昱拦在门口却阻止不了,气得发昏。可他年纪轻,说话也没分量,只能慌忙地看着才赶回京的六哥周昶。
周昶已经问清楚了来龙去脉,冷眼看着,说:“确是我家兄长欠诸位一个交代。”
把人都让进了周曦卧房里去。
周昱震惊地看着他,咬牙道:“兄长病成那样——”
周昶冷冷打断:“我回来这么久都没见到兄长一面,我也想知道,兄长到底病成了什么样。”
却听里面传出一个清雅款款却透着十足虚弱的声音:“把床帷挂起来,屏风都撤了……咳咳咳,搬椅子来,请诸位都坐。”
乱哄哄的场面一下子静了,然后井井有条起来。
周曦靠在床上,看着都憔悴,确实是病得厉害的样子,面颊上透着不正常的潮红,眼都没睁开,慢条斯理地问:“陛下真是这样说的?”
张宗谅冷声道:“伯阳,你这些日子为何都称病不见我等?”
周曦抿了抿唇,叹声道:“姐夫看我这样,可是称病的模样么?倘能见人,爬也爬出来了,这几日实在烧的昏沉,镇日不醒。”
陈枫精通岐黄之道,闻言上前去,将手伸进他被子里,捉了手腕出来,按住了腕脉。
有一会儿才松开,有些惊讶道:“原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成了这样?外伤内感,先前又积了劳,一并发出来了。”
顿了顿又道:“是请的哪位太医。这么几天过去,竟还能治成这样,真该打死。”
“内兄是此间圣手。”周曦不动声色地将手腕又往被子里藏了藏,涩声道:“这都该问我们那好陛下才是。”
众人面色不一。
周曦那日不知怎么的在宫里被留了一夜,隔日被送回来就人事不省,他们也是都知道的。
方才在朝会上太惊愕,却是忘了这一条,只记得皇帝探病。
竟是被皇帝带偏了念头。
屋中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张宗谅才缓缓道:“不论如何,事已至此,伯阳可有应对之策?”
周曦掩着唇轻咳了两声,慢条斯理地道:“自是有的。”
第四十八章
朝会大获全胜,聂铉心情大好,一面暗笑世家那些人惯靠了周曦主持筹谋,突然没了主心骨,自己都能乱了阵脚,叫他赢得这般轻松。
下了朝,却是将温子然召到了暖阁去。
因是白日相召,温尚书倒没有多想,随着传话的太监匆匆到了暖阁,却见那太监指着楼梯向他道:“陛下在二楼等着尚书。”
心里咯噔一下。
无端想起来那日皇帝与他调笑,指着暖阁楼上锦屏后头的龙床对他耳语道:“别急,早晚叫你也上去躺一回。”
便觉得这楼梯实在是漫长。
一边安慰着自己想:不至于罢。
总还不至于……白日宣淫。
心里发虚,便做贼似得蹑手蹑脚上了楼,脚步声都没漏一点,可他才一冒头,就听到皇帝笑着说:“温卿到了?来,过来。”
温子然认命地快步走完剩下几阶楼梯,上前行礼。
皇帝叫他平身,笑吟吟地看着他:“那日爱卿不信朕能与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