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你也不用一直这么盯着吧。”王崴笑着开口道。
“嘁。”王斯收回视线,“脸没洗干净,鼻屎挂嘴上了。”
王崴听了下意识地要抬手擦脸,继而意识到是王斯在闹他,便笑了笑放下手,继续开车。
又开了一个多钟头,下了出城高速,路两边的景象越来越破旧,马路也渐渐地颠簸起来。
王斯已不知不觉靠在座椅上睡着了,此刻被一颠,脑袋“砰”地撞到了车窗上,“哎哟”一声醒了过来。
王崴连忙拿手去揉王斯的脑袋,口中说着:“呼噜呼噜毛儿,吓不着。”
王斯噗嗤一乐,推开王崴的手说:“说啥呢你?”
王崴笑笑接着说:“吃黄豆儿,长白毛儿。”
王斯忍不住大笑起来:“为啥吃黄豆儿要长白毛儿啊?”
王崴笑着摇摇头:“不知道,小时候我妈就这么说。”
王斯一听,脸上笑容淡了几分,扭头看了看四周,说:“这是到哪了?”
王崴说:“我老家。”
王斯瞧着一望无际的麦子地和远处的高山,说:“我还以为你是城里的小孩儿,闹了半天也是农村的。”
王崴说:“我爷爷家是农村的,但是我爸跟我叔考出去了之后都没住在这了,我小时候也没在这生活过,所以我也不算是农村的孩子。”
王斯点点头,没再说话。
车在一处小山包脚下停住,王崴从后备箱里提出一个黑色塑料袋,对王斯说:“从这往上,走一截就到了。”
王斯“嗯”了一声,指了指袋子问道:“这是啥。”
王崴扬了扬袋子:“纸钱什么的。”
王斯又是一愣,他原以为王崴说“上坟”,实则大概是扫墓,这么多年他也演过不少扫墓的情节,幽静的公墓陵园中,放上一束鲜花,说几句话,掉几滴泪——他想着也就是这样了。没想到王崴带着他一路到了老家,还拿了纸钱,再看看这山包,哪里像是公墓的样子呢?简直是古装剧里上坟的演法。
果然,王崴领着他一路上山,走了十来分钟,山上七七八八散落着不少坟冢,许多还未曾立碑,王斯几次险些踩到人家坟头上,吓得他一直低声道歉。
王崴看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一把拉起了他的手。
王斯吓了一跳,连忙四下看看,王崴笑道:“没人看见,这都是死人。”
王斯“啧”了一声,紧张道:“你别瞎说话。”说完又低声念叨着“抱歉抱歉,有怪莫怪”。
王崴笑笑:“不用忌讳这个,这一片都是我们老王家的亲戚的,你也是我们老王家的人了,不能欺负你。”
王斯一撇嘴:“谁是你们老王家的。”
王崴笑道:“呀?你不姓王吗?”
“那也不是你们那个老王!”
“哦,那是隔壁老王家的啊。”
“滚。”
一路说笑着,两人已走到王崴父母的坟前。
由于周末王远实夫妇刚来过,坟包上已翻了新土,墓前还有些纸钱烧过的痕迹,以及一些点心的残渣。
王崴将袋子放下,从里面一一取出些点心摆上,又起身从附近捡了根断枝,在墓前画了半个圈,而后又从袋子里拿出一瓶白酒,打开盖子后倾倒在坟茔上,口中说着:“爸,我来看您们了,喝酒。”
王斯垂着手立在一旁,也不知该不该上前,该不该说话,该不该帮忙,胡乱地摸摸鼻子摸摸耳朵,等着王崴的安排。
王崴将酒瓶放下,摸出打火机,蹲在地上,点燃了纸钱,又用那支断枝挑着拨着。
纸钱很快熊熊燃烧起来,映得四周的景象都在火中轻轻地扭曲颤动着。
“爸,妈,拿钱了,别省着。”
一边说着,一边不断地从袋子里拿出更多的纸钱扔进火里。
这时一阵风过,袋子被吹起,眼看要掀翻到火里,王斯连忙上前帮忙按住。
王崴冲王斯点点头,王斯亦对他点点头,正要再起身,却被王崴一把拉住。
“爸,妈,这是我对象,王斯。”
王斯听了,扭头去看火光后头的墓碑,上面的字轻轻跳动着:
先父王远安母吴荔生于一九六三年六月二日一九六六年十月十一日故于二零零二年一月十九日子王崴二零零二年二月十日立
他看着那两个陌生的名字,似乎感觉到两双眼睛静静地凝视着他,令他愈发不安,连忙低下头帮忙从袋子里拿纸钱出来丢进火里。
王斯接着说道:“我今年工作上一般,演了个偶像剧,演得不好,专辑卖的也不好,商演的时候还受伤了,您看这脖子上还带着护颈呢。但是我今年最好的事就是遇见王斯,而且和他在一起了。
“王斯是除了我叔跟我婶还有小峻之外,对我最好的人了。他聪明,善良,又长得好看,工作努力,踏实,懂事。他不能吃辣,但是为了我也会吃;我受伤的时候他抛下一切飞过来陪我,比自己受伤还难过;我过生日的时候他亲手做蛋糕给我,还送了我一架钢琴。
“我今天把他带来了,给您们看看。您们放心吧,我们很相爱,会一起好好过日子,我这辈子的人生大事已经定了就是他了,您俩在天上也踏实吧。”
王斯低着头听着王崴喋喋不休地说着,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因这些话而感动,一方面又觉得有些害臊窘迫,同时为王崴感到心疼,如果他的父母健在,他能真正的和他一起见家长,王崴该有多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