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我折磨你?张隆半的神态脱去了方才的恭谨与淡漠,恶意地勾起唇角。而「自己」无视张隆半威胁的语调,调运起气息,垂下了眼,淡淡地应道,随你。
他的身体靠回了墙上,放松下来,却有技巧地护住了脆弱的几处部位。既然无可避免,与其花力气抵抗,不如想办法保存自己的体力,以俟机逃走――凭张启山的力量,他要找到吴邪简直易如反掌,解连环保不了吴邪多久。
已经没有时间了。
张隆半看著他淡然的脸,猛然就轻笑了起来,张启山机关算尽,就没想到他一心扶植起来的张起灵会是个这麼脾气。
他笑起来的声音跟说话声音一样刺哑难听。张起灵一直隐约地觉得这人的声音令他感到熟悉,他在近十年来一定曾经听过,但这件事情同样地令张起灵感到困惑,张家的斗争早已是上百年前的事,而他最后见到张隆半,应该是史上最大盗墓计画的时期,也就是大约二十五年前。
他在这十年间曾经见过这个人,在哪里,或者是,这个人改扮成了谁?
我还是放你出去吧,帮张启山找点麻烦也好。张隆半慢慢地收住了笑,一提倒在墙边的「自己」的臂下,助他站起,手上动作索利,瞬间就把他的关节推了回去,并解开了他身上的镣铐。
你也是在找自己麻烦。张起灵毫不客气地活动了下手部,确认关节虽有疼痛,但并无大碍,一边淡淡地提醒道。他其实并不怕张隆半反悔,一旦解开禁锢,论单打独斗,张家没有任何一人能充当他的对手。
或许吧。张隆半笑了声,哼道,张启山把关你的钥匙给我,你当他真的那麼信任我?不过就是要寻著隙把我给杀了。
空间中一阵静默,而张隆半接续下去的含混嗓音中是掩不去的恨意与怨毒,张启山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自以为能看透天下间所有人的心――他当你最终还是会怕了他,逃离这后就再也不会出现,反正你对他没用,他还可以以放走你为名,把我给锄掉,何乐而不为?他可一点也不了解你。
……
相较之下,张起灵,我可能还是比较了解你的。你不想死,是吗?张隆半轻轻地,半是疯狂地喃了起来,物质化早成为你的本能,求生、卑微地求生、像虫子一样苦苦地挣扎,不知为何而活却仍然存活,你根本没办法让自己死掉――张起灵,你早就是怪物了。
凑在耳边的气息凝绕成为困惑跟那时的「自己」所不能明白的情绪,他过了片刻才发现竟是恐惧,不是对於张隆半的恐惧,而是对於他话里透露出的讯息感到恐惧,这是什麼意思?与「制造张起灵」又有什麼关联?――而此刻的张起灵自然不会受到影响,他抓紧这个张隆半无比靠近的时间,仔细地观察著,猛然发现一件自己之前并未留意到的事:张隆半的舌头只剩半截。
难怪他一直觉得这人的声音耳熟,却又想不起来,张隆半讲话的语音十分模糊,想必是为了隐藏自己舌头的残缺。张起灵抬眼,望著他扭曲的笑,某些复杂的情绪一瞬涌进心口。张隆半的舌头一定是自己割去的,他是为了保住一个重大的秘密。突然之间,一切的线索都串连了起来,在张起灵的脑海中一目了然,这个人暧眛的态度也终於有了解答。
张起灵低垂下眼,而记忆中的对话慢了下来,慢慢地断裂,变成杂讯,他听见张隆半与「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无须听清也无从忘却,张隆半说:我放你走,作为交换,你替我完成一件事。
――去救吴邪?
救吴邪?别开玩笑了?我要你把吴邪杀了,让张启山接下来的计划尽数落空。
……
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你最好知道,就算你下不了手,我也会去杀吴邪的,绝不让他活著。
没有回答,也不必回答。思绪到此而断裂,然后影像与画面终至完全终绝,泯灭了声音,消去了形迹,一片漆黑,幽暗中他的生命里没有光,而这隐匿在暗中的回忆像是生命中蚀出的裂缝,风吹过的声音化成呼啸,在谁的身后,命运与时光发出了压抑的笑声与隐约的呜噎。
张起灵静静地躺在床上,过了不知道多久,他听见吴邪起身的声音,感觉吴邪的呼吸渐渐地靠近了,吹拂在脸上,近得像是几乎贴在眼前,吐出的气音让他以为吴邪会说什麼,但吴邪只是把手贴上他的胸口,感觉著他的心跳。
他想吴邪或许注意到了自己并未睡著,也或许吴邪根本无暇顾及。
温度缓慢地从心口传到四肢,他的心跳与他的脉搏交叠,整个人都暖了起来,吴邪侧著身在他身旁,保持著一只手盖在他心脏上的姿势,呼吸低了下去,慢慢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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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笔】瓶邪《长命无忧》 - 【盗笔/长命无忧】无忧歌04上(瓶邪)
黑眼镜推门进来时,张起灵坐在床上,靠著墙面,望著天花板发呆。
吴邪床边的窗子没关,窗外是不知名的花树,粉色的花瓣被吹进了房内,落了满床,黑瞎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咕哝了声「香得狠了、搞什麼呢」走过去把窗户关上,侧头就问张起灵,「小三爷呢?」
张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