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集?
方思明:“他买了些什么?”
“红锦缎、生果、还有别的。”
方思明皱皱眉:“他要这些东西干嘛?”
这不是行婚才会用得东西么?
方思明刚想过。孰知下一刻,这疑虑便被证实了。
只听那黑衣人道:“请少主恕属下直言。沈少侠看样子,是要成婚了。”
“……”
一席话落,屏风后静默许久,方思明才复开口问他:“……所言非虚?”
“句句属实!”那黑衣人说得信誓旦旦,继而道:“少主您吩咐之后,属下便跟了沈少侠一路,看见他跟一个貌美的姑娘……”
“我知道了,下去吧。”方思明打断他。
说真的,之后的事,他实在不大想听。
那黑衣人愣了愣,疑道:“少主与沈少侠素来交好,如今喜事逢迎,少主不派属下送些礼去?”
“……滚出去!”
“属下多嘴!属下多嘴!”见方思明当真震怒,那黑衣人连连几个叩首,一面告饶,一面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之后,方思明不着寸缕地从浴桶里跨了出来,光洁的身躯吻痕齿痕交错遍布,无一不是那人那晚留下的痕迹。
方思明气得发抖。
送礼?
他将自己此生的希望都亲手赠予别人了。
还要他送什么才算够?
……
“毕毕剥剥――”
近旁而极响的爆竹声还没有息,空气里已经弥漫了幽微的火/药香。
未及时辰,江家门前就已迎满了人头――都是为讨个好彩,沾沾喜气而来的。
“江叔!恭喜恭喜呀――”
“诶!说起来咱们采月还真是有福气!摘菱捕鱼还能捡个俊俏有钱的少公子回来!”
“是啊!女儿嫁了王太守家的公子,以后江叔就是王家的亲家!下半辈子都不愁吃喝了,今后还捕什么鱼!”
江伯惶恐地道:“诸位又是哪里的话,可休胡说!采月为自己找了户好人家,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过是借了女儿的光罢了!”
“江叔叔!”沈逍遥刚从村口回来,挤过人群:“江叔叔,王家的轿子就快到了!采月呢?”
众人本还不觉得有什么,经沈逍遥一点醒,都回过了神来:“是啊!说起来,新娘子呢?江姑娘怎得还没出来?”
江伯面色一瞬间变得有些为难,几番欲言又止后,他对沈逍遥道:“逍遥,你……跟我进来一下。”
沈逍遥怔了怔。
江伯一言不发地将沈逍遥领到江采月的闺门外。乡下简居,隔音不甚好,屋内任何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
“采月!娘求你了,王家的迎亲的轿子就快到了!赶紧让娘给你梳头吧!”
“是啊采月!婚姻大事,可别误了良辰!”
江采月一袭大红喜服,霞披加身,一头青丝披散着,凤冠与盖头搁置一旁。谢鸢与江母在一旁苦苦相劝,她却是咬着唇,一次又一次执拗地摇头。
“采月。”
终于见着心心念念的身影,江采月蓦地笑了,唇眸由于刚施过脂粉,看起来愈加明艳动人。
她冲沈逍遥招了招手:“逍遥哥哥,你过来。”
沈逍遥听话地朝她走了过去。
半天不肯束发的江采月现下却主动拿起了镜前的木梳,问道:“逍遥哥哥,能为月儿梳头吗?”
“……”
谢鸢警醒道:“采月,这不合规矩。”
“我知道。”话是这么说,江采月仍旧抬着手,将梳子递到沈逍遥的面前,“逍遥哥哥,帮月儿梳头,好吗?”
沈逍遥看了一眼江母。
老妪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
江采月一如既往地持着唇边那抹乖巧的笑,容色轻淡,看不出悲喜。尽管如此,她这个做母亲的又岂会不知自家女儿的心思?
终是点下了头。
这么多年,便也任她放肆这一回了。
江采月: “女儿多谢母亲成全。”
沈逍遥从江采月手里接过木梳,执起姑娘的发,轻轻念起了那首歌谣。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案齐眉。”
“三梳儿孙满地。”
……
“九梳九子样样有。”
“十梳夫妻到白头。”
……
十梳夫妻到白头。
梳发十句,一字一句,胜似凌迟,剜尽心头血肉。
江采月通过摆放在面前的铜镜,凝望着沈逍遥的脸。
她的心上人,他不能描她的眉,却悉心束着她的发。他不能掀下她的盖头,却亲手为她戴上凤冠,送她出嫁。
上轿的时候,周遭一片喜气洋洋。
谁也不知道,盖头底下,已是妆泪阑干。
……
月出正圆,太守府里的新人尚拜着天地。趁着新郎官与客人们觥筹交错的时候,沈逍遥偷溜了出来。
原因很简单,那年轻气盛的新郎官吃醋,不待见他。
他本以为采月嫁了个混账的纨绔,哪曾想这小郎君也是个情种。
据说这王家少公子是在三年前的秋日里,背着家中人偷偷跑到山上打猎游玩,不慎踩着了猎人的陷阱,伤了腿,正巧被江采月撞见。
“美救英雄”之后,小公子便一发不可收地沦陷了,这才有了这段缘分。
缘分?
别人的缘分是有了。
他的缘分呢?
沈逍遥百无聊赖地躺在一处飞檐上,闷闷不乐地饮酒。手头的事情办完,脑子也就腾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一股脑的涌上,烦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