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哨音渐远,山脚南侧一声轰响,山石横飞,树倒鸟惊,分明是小分量的火药炸开的情形。
方寒意有那么片刻未来得及掩去眼底的诧异,目光不再那么浅淡,而是略带狠意:“看样子,是方某低估了宋骑尉的厚颜无耻!”
“这话可就有失偏颇了。我想,方寨主低估的是宋某的火药储备!”
“哼!打你进了永康王的封地境内,我便一直暗中跟随,你究竟备了多少火药,我一清二楚,之前在你军营外所埋已是绝大部分,加上方才的那些,所剩无几,我就不信你能变出炸山的火药!”方寒意阴沉着脸,撂下此话。
宋瑞裂开嘴,笑得一口白牙明晃晃的露着:“既然方寨主这般自信,那我请问,方寨主又可知我之前随军的辣椒可够前两日那般折腾的?”
方寒意心中一凛,诚然,以他之前查探的结果,随军粮草里根本没有这么大分量的辣椒,显然是有后援及时补给到位,而至于那位后援,方寒意只稍作思考,便知是永康王无疑。
“藩王所能持有的火药兵器都有规定,不可能太多,你若想要炸山,永康王除非是举全力以助,那他自己可就空了。”方寒意仍旧不信,藩王不过是皇帝册封,也许一个不高兴就可以把你撤了,所以,每个藩王为保证自己的地位自然不可能避免的要确保自己的实力,怎会倾囊相助一个剿匪之举?
宋瑞好似再没忍住一般,仰头大笑:“方寨主,若你心中没有怀疑,我宋某的这场赌局还有什么意思呢?”说着亦学方寒意刚才的样子,前倾身子伏在马颈上,说出的声音却丝毫没有压着腹部的不畅之感,依旧嘹亮铿锵,“不知方寨主是赌宋某有还是赌宋某没有呢?”
方寒意面无表情,唯双眼微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心中的思虑甚多,若按之前自己查探的结果,宋瑞定然没有,但是他既能借永康王之手,一日内聚集如此多的辣椒,又何尝不可趁着大雾,与永康王暗度陈仓,另运一批火药而来?纵使方寒意信誓旦旦说着没有藩王会愿意倾囊相助,但他又偏偏知晓永康王与当今皇帝的兄弟情谊非同一般,与这宋瑞亦是一块儿长大,这一时间,还真让人拿捏不准。
眼看着方寒意沉默以思,宋瑞也不急躁,懒洋洋地抱着马脖子,时不时还顺顺马鬃,扯扯马耳,很是一副百无聊赖却偏又耐心十足的架势。
方寒意几经思量,这才斟酌着开口:“看来,宋骑尉是铁了心要逼在下和谈,无论如何都不愿与在下一战了?”
宋瑞坐直身子,知道方寒意有此一说,便是相信自己有那炸山的火药,心中一喜,面上倒是淡淡:“哪里是宋某所逼?不过是受皇帝所托,都是云国子民,何必自相残杀,能不刀剑相向,自然都是好的。”
“骑尉倒是唯你们的皇帝马首是瞻。”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是做臣子的本分而已。”
方寒意轻眨了几下眼睛,定定地看了宋瑞片刻:“明日若骑尉有胆孤身前往我临山寨内,在下便考虑和谈。”
宋瑞轻轻摸了摸下巴:“孤身一人倒不至于不敢,只不过,这事倘若连个见证都没有,宋某恐怕没法向朝廷交差呀,那这和谈可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呀。”
方寒意扫了一眼宋瑞马侧的吴晖,慵懒地遥遥一指:“至多带上他,再多的话,就休怪我请骑尉吃闭门羹了。”
“好说好说,就带他一人。”
“那在下,现在可以带尔蓝他们回山了吗?”
“恐怕不行。”
“宋瑞!”方寒意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语含怒气,“是谁说他们也是云国子民的?怎的,出尔反尔不成?”
“方寨主多虑了。宋某不过是想麻烦他们回去将军营外炸毁的平地填平了再离开,毕竟是因为他们偷袭才弄成这样嘛。”宋瑞笑得无赖,语气更是欠揍。
这一次方寒意连废话都无,直接拎起挂在马侧的箭弩,瞄准都未瞄准,带着内力射出一箭,看看射在宋瑞身下的马匹前蹄之处。随后笑得风情万种:“尔蓝,回寨。”
尔蓝领人驱马而行,先还是小踏马蹄,与宋瑞侧身而过后,一甩马鞭,加速而去。宋瑞半点反应皆无,好似既没看到那支差点射到自己的箭,也未看到径直离去的尔蓝等人。
逆着光,轻微抬起下颔,半眯双眼,一脸似笑非笑,目送着方寒意的人马收兵回山,等他们渐行渐远,这才睨了一眼一直立在一侧欲说还休的吴晖:“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什么不追是吗?”
吴晖点头如捣蒜,宋瑞再次抬眼看了看方寒意离去的方向,一夹马腹,驱马回头向军营迈去:“冲突一起,便避免不了死伤,避无可避自然要打,能避则避又何苦白白浪费士兵的性命,都是爹生娘养的。”
吴晖瞪圆了眼睛看着马上的宋瑞,好似第一次认识眼见这人一般,半天没回过神来,恍恍惚惚间好似听到宋瑞长叹了口气,再一定睛,宋瑞的神情肃穆,哪里有半点叹过气的模样。
“回营,恐怕有人等得不耐烦了。”说完一人打马走在最前。
果不其然,等到吴晖替宋瑞挑起帐帘的时候,那位隔三差五就来报道的王爷,再一次已经坐在了帐内,看着他面前的酒菜,恐怕已经坐了不短的时间了。
“骑尉,小的让人去铺平营外空地。”吴晖说完,见到宋瑞点头默许,便未进账,直接离开。
“咦,你这个小跟班,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