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到了酒楼,王盟拿出名刺,店家见是这等高官显宦自是殷勤招待,待他们进了店便把门板放了下来,不再供客,只专应付他们一行。吴邪既见如此,就索性出钱将整家酒楼包了下来,自将各自的行李送入房内,又选定了其中最大一间传肴开席。
那曹镖头老于世故,见张起灵身带镣铐便知其中必有缘故,只是些微诧异了一下,却没有多问,全当并未发现此事。
胖子叫了两坛当地名产的“双泉石溪”,与曹镖头推杯换盏喝了起来。吴邪不能饮酒,便用茶汤代了几杯。反观张起灵却是神态自若,也不理会众人,只管自己吃菜。
几杯酒下肚,胖子忍不住发问道:“我说老曹啊,想当年你也是扬州城里响当当一条好汉,江南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人物,怎地十年不见,光景却过得越来越回去了?”
曹镖头长叹一声,黯然道:“十年前首阳山一场大战之后,九门陈四爷亡故,江南绿林道上群龙无首,谁也不服气谁,弄得山头林立,过往的关系也不好使了,十趟生意中总有个六七趟需血战一番,总有兄弟不幸身死。坐在家中便是坐吃山空,出门行镖所得还不够给一班身死的趟子手、镖师抚恤之用,我也不懂得其他生财之道,只能节衣缩食。又碰上了几次大战,受了内伤,原本堪堪要有所突破的武功也没了希望,只是舍不下一帮老兄弟丢了饭碗,才一直在这镖局里苦熬至今。”
胖子听了此话心中也有些难受,勉强笑道:“此番保护两个女子,虽说男女有别,路途上多有不便,但总比押运红货刀头舔血来得轻松,老曹你只当是出来休养散心几日。”
曹镖头摇头道:“当年我忝为霍家供奉,是霍家抬举我,才让太平镖局在扬州城里立住了名号。如今恩人遭难,岂有袖手旁观之理?此行并非霍姑娘所托,而是我听说解家惊变之后,便推去了所有生意,带着一干老兄弟来到正在扬州探亲的霍姑娘府上,指望少多能有所助益。她们既说来找吴小公子,我便带她们来了。如此一来镖局赔了七七八八的订金,这一行之后我也该回乡下去了。好在这几十年来在乡下还有几亩薄田,穿衣吃饭、教导儿孙还过得下去。”
胖子听罢肃然起敬,忙道:“别的事我也没什么能耐,只有两件,一来胖爷现在手头颇有几个闲钱,若老曹你还想把镖局经营下去我便来入个股,反正胖爷我现在也不是官身了。二来,若是你打定主意不干镖局的营生,你这班老兄弟及子侄辈中有吃得了苦、愿从军的,如今我倒还有些门路,能将他们安排入禁军中效力。”
吴邪也说:“如今的扬州知府与我三叔昔日乃是同僚,我与他也多有书信往来,日后曹镖头若有难处不妨知会一声,只要不违背国法,我必不推辞为难。”
二人深感曹镖头大义,言语间均十分感动。同时又颇为感慨,这十年中他们二人从军的从军、为官的为官,想不到当年那场大战对江湖产生的影响竟深远至此,这还只是陈家,九门中其他参加首阳山之战的也有几家在江湖中颇有势力,对这一片属于武林人的天地造成了多大的影响还尚未可知。
曹镖头苦笑道:“多谢二位厚意,但曹某早已无心江湖,以后只在乡中扶植桑梓,行侠仗义之事自有江湖后辈。只是解家之事,二位要多多小心,那人十年前功夫就已深不可测,此时指名道姓必是不怀好意,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才好。”
说罢曹镖头又将从他人口中听来,关于左判一人闯入解家擒拿解雨臣的前后经过巨细靡遗一一复述。并告诉吴邪等人,他也曾亲自前往解家一观,虽无太多痕迹,却能得出一个结论:当日掳走解雨臣的左判,比十年前在新月楼表现出的功力要高出不少。
大约是心事沉重,又看到吴邪等人,心中放下负担,曹镖头没喝多少便已不胜酒力,吴邪只得吩咐王盟将他扶至另一间上房歇息。
待曹镖头一走,沉默了数个时辰的张起灵忽然开了尊口:“放我去张家楼,我自会让解雨臣平安回来。”
吴邪闻言一愣,还未及开口,只听胖子说道:“张道长,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但此事关乎解家、吴家、霍家上下近千口生死荣辱,岂能凭你口红白牙这么一说,就将你放了?”
张起灵想了想,又去看吴邪。
吴邪虽不知他想做什么,但若要放人是万万不可的,只说:“你师父指名要见我,让你一人去恐怕不妥。”
他们二人丝毫也不松口,张起灵似乎有些无奈,垂首沉吟片刻,又道:“关于我的身世,日前黑瞎子在军营中已全数告知我了。”
吴邪与胖子对视一眼,都想不明白此时此刻他提起这件陈年往事有何用意。不过当年张家究竟发生何事,张大佛爷又到底去向何处终究是江湖上的一大悬案,要说他们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胖子试探着问道:“那是怎样一回事?你不妨说来听听。”
张起灵淡然道:“那年我们在张家楼看到那卷书册,张启山与义父此前的种种恩怨你们都已知道,此后张启山便没有再到过张家楼,因为义父找到了他。逼问战国帛书之事不成,张启山身死,他的夫人被带往东夏国。我就出生在那里,由义父抚养长大,亲自教我帛书中的心法内息,师尊督导我练习武技,二人待我恩重如山。”
一切诡异曲折、惊心动魄在他说来犹如温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