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一个面白无须的后生叹了口气,幽幽说道:“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一等一的豪士也不免为了阿堵物自相残杀,拼斗得如此惨烈,可叹,可叹呐!”
话音刚落,旁边一桌已有个少年道士站起来冷笑道:“道听途说便信以为真,你们这起人也只好在这里嚼舌根了。”
那后生面色一凝,不悦道:“你是何人?我们在这里说话,与你又有何相干?”
那道士傲然道:“我师父便是你口中一等一的豪士,泰山派金道长是也。”
那高个子和那后生闻言俱是一惊,连说了几声“失敬”,又问:“道兄既是泰山派弟子,可否说与我等知晓,那龙山宝库究竟是何模样,怎么能让这许多好手都折在里面?”
少年道士见他们态度变得恭敬起来,便也不再咄咄逼人,黯然道:“我师父此行并未带我同往,只带了年轻一辈中的几个师兄,可后来只有一人拖命回到泰山,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了身。据说当日前往龙山的武林大派不下七八个,人数足有上百,最终活下来的却不过十之二三,实在是死伤惨重了。”
那高个子倒抽了一口冷气:“竟比俺听说的还要艰难,必是那宝库中的机关十分厉害。”
少年道士摇了摇头:“非也,那宝库虽然藏得隐秘,内中却并没有什么要命的机关暗器。我师兄说,他们到达龙山时其他派门早已探得了宝库所在,只因天时未到一时无法开启,便都在附近等候。待时辰一到,宝库的入口处便出现了四个木傀儡,众人研究商议一番,发觉需要四个功力相近的人同时以特定的手法拍打这些木傀儡方可打开宝库。”
那后生颔首道:“不消说,尊师定是其中之一了。”
“正是,家师与玄机门的严长老、九州剑盟的凉师爷、火龙堂的泰叔在江湖上都是有数的高手,四人一同发掌开了入口。那宝库藏于深山之中,只有一条笔直向下的狭窄地道,众人在里面走了大约一刻钟光景,看到两旁有几个大小不一的石室,其中财宝与秘笈均不在少数,更有许多日常使用之物与米面,必是有人曾在里面住过。”
那后生奇道:“咦,是什么人这么奇怪,竟能住在地底之下?”
“不知,但那些粮食早已陈化,据师兄说,少说也有十几年光景了。”
众人听了无不啧啧称奇,一时也猜不透那地底之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来历。
只听那少年道士继续说道:“众人见了这般光景,那些单身前来的游侠儿便有些按捺不住,走入石室就想要瓜分财宝与秘笈,并与几个大派门的统领起了争执。双方都以为自己这边势力更强,谁也不肯相让,争执就升级成了武斗。开始时还都克制着未动真章,谁知有两个本就互有嫌隙的打着打着动了真火,当下就闹出了人命。自此之后场面就变得愈发不可收拾,寻仇的寻仇、夺物的夺物,上百号人在狭窄的地道和低矮的石室里分成十多个战团,无论是小门派临时推出的首领还是几大门派的长老都无法让众人重新冷静下来。”
说到这里,这名少年道士脸上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忧郁神色,好似身临其境一般。
那后生见了,忙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斟了一杯水酒给他压惊:“江湖凶险莫过于此,还望道兄莫要过于伤怀。”
少年道士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颤声道:“你以为这便是地狱?须知那阎罗殿可有十八层。”
“此话怎讲?”
“这方是噩梦的开始。当众人正一片混乱之时,耳中只听有人气劲传音,虽然不是十分响亮,却让所有在那儿喝斗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那人说‘天赐宝物不取,反倒厮杀不休,岂非违了上天赐福之意?不如某替你们接管了,消此干戈,也算是一桩功德。’众人闻音一惊,只见一个黑衣白发的老者排众而出,一路走来众人不是惊愕之间忘记阻拦,便是被他的护身气劲撞飞,从他出现直到最深处的石室之间两百余步,竟无人是他一合之敌。此人出手全不留情,意在阻拦者不过折臂伤股,但凡有伤人之意的,皆被他毙于掌下。前后不过片刻,死伤者竟有十数人之多。”
酒馆里一时鸦雀无声,人人都被这离奇的描述惊呆了。半晌才有个年纪稍长的摇头道:“你那师兄莫不是伤了脑子,天下间哪有这等功夫?”
那少年道士闻若未闻,又喝下一杯酒,声音越发颤抖起来:“我师父和在场几个大门派的长老见此人武功奇高又来意不善,众人皆不是他的对手,便欲联手将他拦下。岂料那黑衣人武功既高,人又十分阴险,只在那可供两人并行的狭窄地道里与他们交手。如此一来人多的一方也占不了什么便宜,反倒是因为人心不齐,火龙堂大名鼎鼎的拳掌高手泰叔被他一掌格杀。”
那后生脸色一变:“这黑衣人究竟是何来历,怎地就能厉害至此?”
“泰叔一死,众人方才真正收起私心与大意携手御敌。几个高手喝令武功较差的数人结阵在两端守御,他们则联手去拦截那老者。即便如此,由于地道狭窄,众人无法施展,反倒是那老者仗着武功高强,又伤了数人。此时大家既惊且怕,怕的是那黑衣老者武功之高,惊的是江湖上从未听说有如此高手,亏得是我师父见识广博,一阵打斗之后竟忆起了此人身份。却是个鞑子中的高手,数十年前曾追随一个叫做万奴王的魔头劫掠西北。”
那高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