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脾气又冷又硬,一把青丝却是凉滑柔软,手感极好。吴邪一面给他梳头,一面不住偷眼去看他镜子里的脸,不知怎地想起了数月前那个荒唐的梦。心里暗忖像这样一个人,将来不知要和哪家的姑娘白发齐眉,就他这么个油盐不进的性子,想必过起日子来也是无趣得紧,若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还则罢了,倘或运气不好摊上个河东狮,只怕就连一日的清静也落不着了。越想越觉得有趣,手上就忘了轻重,梳子一抖竟拽下他几根发丝。
张起灵负痛,眉头微蹙,眼中露出几许疑问的神色。吴邪轻道一声“抱歉”,收敛了心神继续给他梳理。
胖子推门看到这幅情景,当下笑得直不起腰来:“哈哈哈哈,小吴,张道长,你们这还没拜过堂就上了头了?”
吴邪脸上一红,怒道:“胡说八道什么,你见过两个男人拜堂的么?”
“行了行了,打搅了二位恩爱是我的不是,小的这就去外面候着,你们亲热完了赶紧出来,咱们还要赶路呢。”
话音刚落就见张起灵抬手挥出一掌,掌风过处不仅将胖子推了出去,还把门也带上了。
离了弋阳县,三人继续赶路西行,又走了大约十几日便到了潭州地界。
眼看着解家已近在眼前,吴邪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和张起灵说个明白。那解雨臣既身为解家当家,自有他的谨慎之处,万一到时张起灵再似这般问十句答不到两句,说不准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如先打听清楚他要问什么,见了解雨臣自己也好帮他说话。
于是他趁着胖子出去赶车的当儿,推了推张起灵问道:“小哥,你找小花到底是想要问什么?”
张起灵犹豫了片刻,倒也不再隐瞒,只说:“要问他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张家楼。”
吴邪一愣,只觉得这个地名十分陌生,记忆中从未听人提起过,又问:“张家楼是个什么地方?你要去那里做什么?”
张起灵皱了皱眉,又沉思了好一阵子,难得说了个长句子:“九门张大佛爷曾置办下一座楼,里面收集了许多奇珍异宝,我需要其中一样东西。”
听说是九门张家的产业,吴邪心中不禁有些打鼓。首先张大佛爷已经失踪几十年了,那个地方未必还在,就算还在也未必完好。其次作为九门中人,他可以说从小便是听着张大佛爷的故事长大的,不仅是他这一辈,再往上数,就连他三叔和他爷爷也都对张大佛爷其人保持着相当的敬意。如今要带着个不相干的人随随便便闯入人家的地盘拿东西,怎么想都觉得有违道义。
倘若今时今日换一个人,吴邪宁可立即打道回府也不愿去做这件事,所谓人心隔肚皮,天知道他会不会见财起意,把张家楼里的财宝都搬空了,可偏偏这个人是张起灵。依他对这个闷油瓶子的了解,莫说是大费周章地去找个不知道还在不在的地方,就算现在有座金山摆在那里,恐怕这人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既然他说只是取其中一样东西,那就必然不会动其他的珍宝,况且这样处心积虑地去取,也必定是有要紧的用处。自己尚欠了他数次救命之恩未曾回报,就违心做这一次又有何妨?大不了日后张家后人真的找上门来,再想办法补偿他们就是了。
想到这里,吴邪微微笑道:“既是这样,等咱们到了解家,我替你去向小花打听可好?”
“……”
“毕竟我们都是九门中人,问起九门之事也方便一些。”
“好。”
说完这一句,张起灵又闭上了眼睛,再不说话了。
吴邪撩开车帘向外看了看,只见外面暮色四合,天色已暗,孤零零的马车在官道上吱呀呀地走,倒也颇有几分古意。又想到明日一早便能入城见到解雨臣,心情也渐渐轻快起来。
刀剑起波澜,胜负孰为定。老龙鼓鳞翅,强蟒枉叹兴。吴邪只道此去解家乃是为了报恩,殊不知那张家楼里,还蕴藏着九门延续了数十年的巨大秘密。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瓶邪仙侠)天地洪炉17
十七、地上人多心难平
九门解家的解雨臣与吴邪年纪相仿,却已经身为一家之主,这并不是因为他天纵英才手段了得,而是实在没有办法。
解雨臣的祖父解九在他父亲解连环四岁稚龄时便不知所踪,彼时距离九门张家惨遭灭门尚不足一年。没有人知道解九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否还活着,与他家一向交好的二月红曾派出大队人马前前后后寻找了数月,最终仍是一无所获。正所谓树倒猢孙散,解九这一失踪,整个解家不出几日就变得混乱不堪,上至解九的几个侍妾,下至各个堂口的管事,无一不是处心积虑蠢蠢欲动,那些心存仁厚的尚好,不过是静观其变而已,另有些心思活络的便开始想方设法捞取好处,只待时机一到就要脱离解家自立门户去了。
解九的发妻乃是名门之后,娘家在潭州也颇有些势力。面对此等局面,她当机立断遣散了那些已有二心的手下,更将解九的几个侍妾趁着年轻也都统统打发了。这样一来,那些原本附庸于解家的组织被一一剥离,解家的核心势力得以凝聚巩固,虽然在外人看来大不如前,但真正有城府的人却要为这种做法叫一声好。此时她的娘家人也开始打起解家的主意,有意要趁着解九失踪、解连环年幼之际将九门解家一举吞并。这位解夫人一面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