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桐山路27号,要给容桦做一个小型手术取出了手臂中的子弹,因为这个医院很隐秘,都是那些亡命天涯的人或没钱的贫苦人才会来这,所以并没有麻醉剂,容桦做手术的时候痛的全身战栗,但愣是没哼一声。
云长风站在一边,昏暗的光打在他的脸上,线条自然成画,似那寡淡烟火,不入人间。
他的目光静静地落在容桦的眉眼上,恰好此时,容桦的目光也游移到了他身上。
仿佛隔着空间与时间,四目相对。
云长风觉得这样对视着实古怪,想了想开口道:“只有尖锐的疼痛才能引起强烈的斗争,如果有一天连疼痛都消失了,那么一个人所剩下的也不多了。”
他的声音着实清淡无味,凉凉的,冰冰的,冷冷的。——但确实,这一句话绝对是安慰就没错了。
容桦定定地看着他,微微有些狼狈地避开他的目光,然而苍白的脸庞却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多谢安慰。”
第59章 民国卷
——不论你数多久,仍然有无限的时间数不清。
自那以后,云长风再也没有见过容桦,后来他遇到江细雪的时候,他问过江细雪,细雪摇头表示不知道,“老师没有再给我们上过音乐课,应该是离开去了其他地方。”
这都是后话。
翌日,从北平那边传来消息,云长风的外婆心脏病突然去世,得知消息的时候,江哲愣了愣,摔碎了手里的瓷瓶。
陆管家连忙刚上去收拾,云长风站在一边,垂下眼看着一切,低低地道了一声:“父亲。节哀。”
当天,云长风就收拾起东西准备赶往北平,老太太最后一面是看不到了,但也要赶去参加葬礼。
云长风提着黑箱子,要离开的转过身问道:“父亲,你不去吗?”
江哲将面埋进双手,低低诉说了一句:“他们想是不愿见我的。”
云长风什么都没说,司机帮忙把行李放进小汽车,他弯腰钻了进去,阿蛮从里面跑出来,睁着眼睛看他:“少爷,你什么时候回来?”
“过一阵子。”云长风把手放在阿蛮的头发上,道:“去陪陪老爷吧,不用说话,陪着就好。”
阿蛮应道:“嗯。”
关好门,云长风收回看着阿蛮跑进江宅的视线,对司机说道:“开车。”
到了火车站,去买了车票,最早的一班也是下午两点,云长风坐在等候区上抽.出本书看,司机站在一边不知道干什么,云长风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先回去吧。”
司机嘴唇蠕动:“可是……”
云长风头也不抬淡淡重复:“你自己回去。”
“是,少爷。”司机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个人窜到云长风身边,一手飞快的拿开他的书,笑眯眯地开口:“你喜欢医学?”
云。”
“噗嗤——”沈二毫不顾忌地笑出声,身子一歪就倒在云长风的腿上,拿起书拍在云长风的胸口处,云长风接过书,听到沈二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居然敢放我鸽子!我靠,我沈家二少今生头一遭!”
云长风挑眉:“你来火车站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个?”
沈二道:“我本打算准备去你家找你来着,巧了,去的路上碰到你家司机,一问,什么都知道了,马上调转车头来寻你麻烦不可!”
云长风道:“怎么找麻烦?”
沈二道:“和你一起去北平啊,一路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云长风无语,“你开玩笑吧?”
沈二起身一锤云长风胳膊,怒道:“你什么时候见我同你开过玩笑?”
云长风把书放进黑皮箱里,低头“时间到了,我先走了。”
说着,云长风便出了等候区。
沈二追上去将半个身子挂在他身上,笑眯眯地从兜里拿出车票在云长风眼前晃了晃——
“都说了不是开玩笑,居然不信!”
上了火车,两人分别坐在小包间两侧,各自干各自的事情,但沈二却是不知道干什么,他去北平也只是一时兴起,什么行李都没带,他向来是雷厉风行的主,放荡惯了的性格,这样让他闲下来,着实无趣,无趣至极。
云长风挑眉看了他一眼,随便拿了本书扔给沈二。
沈二眼疾手快地接过,翻开,是枯燥至极的法语,耐下性子看了一会儿便嘟囔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居然也做了一回自己嫌弃的无趣之人。”
云“你这是自作自受。”
沈二扬眉不满道:“谁说的?我这是为朋友两肋插刀!舍命陪君子大义凛然的作风,没我陪你,你必定一个人孤零零凄惨惨地上北平。”
他说话的时候理直气壮,根本不知心虚为何物,见云长风埋头看书不回他,沈二撇嘴,伸手就把云拿过来,云长风无奈抬眼看他,沈二少反而眼睛一闭就用手枕着脑袋会周公去了。
两人坐了三天火车,终于晃荡到了北平。
出了车站,两人就急匆匆地赶去参加云长风外婆的葬礼了。
江哲妻子叫何乐之,也是江原之的生母,在江原之七岁的时候同样死于心脏病猝发,那个时候,江哲正和下属参加一个商会会议,挽救不及时,死于民国四年十二月七日深夜。
那天,下了雪,所以死亡显得一点都不那么触目惊心。
到了何家,云长风先去见了外公,老爷子雾蒙蒙的双眼看着他,看着他的眉,他的眼,模糊不清地开口:“月儿来了呀……老婆子都没看你一眼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