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提了。那一点都不像你会做的事。我并不想看到你动手杀人。」
辽一郎抓住国贵的手轻吻手指。
「没理由为我这样下贱的走狗弄脏你的手。」
「我比你更脏。」
国贵埋首在辽一郎的胸口嗫嚅。他的浴衣已皱得不成样,但此时他根本无暇理会这种事。
「--无论如何我都想守护你......为了得到情报,我甚至跟浅野上床。」
国贵的身体忍不住僵直。
「我是那种可以为了心爱的男人杀人、跟别人上床的人。每次被你拥抱时,我总是相当的......愉悦。只要你轻轻一碰,我就快乐得忍不住颤抖。」
有时,国贵甚至会觉得害怕。
害怕内心那种狂乱的风暴会将他的理智全数吹散。
「我想把你完全抢过来。从你的情人、朋友那边......」
「情人......」
「不是有女性去你的住处吗?」
「那是运动的同伴啦。」
他苦笑了下,随即收敛神色。
「真的吗?」
「没错。」
「只有男性出入我的住处很容易引人怀疑。她是组织里的联络要员。」
辽一郎点点头,在国贵的额头一吻。
「对不起......都是我不对,都是我害你做出那种事。之前,我还假装愿意跟你谈条件,私心窃喜地拥抱了你。不只如此,更进一步想利用你帮我逃出那个人--浅野少尉的手掌心。」
听到他的告白,国贵感觉心脏针扎般发疼。即使如此,还是得把事情弄清楚才行。
「你是在哪里结识浅野的?」
一阵沉默后,辽一郎下定决心似的开口:
「害你受伤之后,我便决定今后不再接近你,只在暗地里守护你。」
然后像要确定般,他伸手摸了摸国贵的后脑勺。那里应该有道旧伤痕才是。
根据辽一郎的说法,他一直对社会主义有兴趣,但或许怕替国贵造成麻烦,因此从未真正跟组织扯上关系。不过他开始参与集会后,却在偶然的情况下被卷入骚动。
当时逮捕辽一郎并盘问他的人,正是浅野。
根据辽一郎的口供,浅野不但得知他的父亲是清涧寺家的司机,更进一步利用他不想替国贵惹来麻烦的心理。
「他威胁我要是不愿意当宪兵队的间谍,就要向军方告发你是与反体制运动者勾结的卖国贼。」
「你怎可能当得了间谍。」
「可以的。」
辽一郎回答得相当干脆,国贵不觉双目圆睁。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想要守护你。为此,我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何况只是区区的间谍。不过比较难受的,是必须背叛深信我的同伴这件事。」
了解辽一郎正直个性的国贵,相当能理解他的痛苦。
「一开始,我愈想愈疑惑,不明白大费气力守护多年不见的你,究竟有没有意义。你真是值得我不顾一切守护的对象吗?」
辽一郎的表情夹杂着犹豫与迷惑。
恐怕他也跟国贵之前的心情相同。记忆中的辽一郎是那么美好,但两人已有十多年没见,会有所不安自是理所当然。
「国贵少爷,你相信命运吗?」
「咦......?」
天外飞来一笔似的询问,让国贵疑惑地微倾脑袋。
「我根本不相信命运。但也因为如此,我才想赌那么一次。」
他没想到会从辽一郎嘴里听到命运这字眼。国贵轻轻扭动身体,往他的方向更靠近些。
「那天在剧场--我就赌你能否认出我来。」
辽一郎的手指沿着国贵的眉毛往鼻梁缓缓移动。
「我当时已经搞混了。满脑子都是你的事,分不清内心的这份情感究竟是过度的执著,还是爱情。」
仔细回想,以往他压抑着汹涌情绪强自镇定的嗓音,的确掺有几分热情。
「所以我才想亲自确认。看现在的你是否仍是我记忆中的国贵少爷,那个我深爱的人。可是,浅野总禁止我单独跟你见面。」
当时他那祈祷似的沉静侧脸,直到半年后的现在,国贵仍印象深刻。
那严峻到近乎悲壮、有如殉教者的表情,已在国贵脑海里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
那时的辽一郎是怀着多大的决心到那家戏院?他一定是将满心的思念,都寄托在邂逅的那一瞬间吧?
此刻国贵已能想见他当时的心情。
这个意志力坚强的男人愈是将一切赌在命运上,愈加昭显他爱国贵有多深。
「如果你忘了我,或者已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人,我就打算彻底利用你,作为逃出浅野控制的王牌。」
「不过,」辽一郎接嘴说。「你却记得我,并且一眼就认出了我。」
辽一郎的声音充满回忆的温暖。
「那当然,我怎可能忘了你。」
「我还想说,你至少会沾染上流社会的势利气息而敌视我......那就天助我也了。如此一来我就能狠下心憎恨你,尽量利用你。没想到,你却还是原来的你。」
他有些难为情地笑道。
「我想要摧毁这个封建制度根深蒂固的社会,好让你能完完全全成为我的人。我恨这个因身份地位之别而阻止我爱你的社会。所以我才无法退出运动。这纯粹是个人的私心作祟。」
这般热烈的告白让国贵的心怦怦狂跳。
他的眸子是那样澄澈美好。尽管只有一只眼睛,却能透过它瞧见真实的辽一郎。
「请原谅我,国贵少爷。」他低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