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佩璧看见了一身白衣的白云城主,他的手上握着剑。
叶孤城也看见了厉颂风口中难惹的姐姐,她原本背在背上的剑不知何时也握在了手上。
两柄剑都已出鞘。一柄冷厉如寒冰,一柄轻薄如蝉翼。
“是柄好剑。”叶孤城淡淡道。
“用剑的人更好。”张佩璧轻笑一声,“请。”
叶孤城算是江湖上的前辈,她却让他先出手,岂不是太过托大了。
叶孤城知道她不是托大,所以他更不能出手。“锵”的一声,白云城主的剑已归鞘。
这也在张佩璧的意料之中,所以她也收回了长剑,含笑看着叶孤城,“我今日来寻叶城主不过是想问几件事。”
叶孤城冷冷地看着她,显然之前南王世子已经把刺杀未遂的事情告诉他了,他已经知道眼前的女人已经猜出了他们的计划。
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并没有说。
“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呢?”她的表情困惑,却并不带多少真诚。
“你并不关心这个问题的答案。”叶孤城说道。
“有时候一些事情只有不关心的人才能了解。”张佩璧笑道,“过多的关心反而会模糊视线。”
叶孤城轻笑了一声,他看向张佩璧,目光中带着嘲讽,“你并不诚,为什么能练成这样的剑术?”
“如果你只将剑术看成是剑术,你自然只能选择诚于剑或是诚于心这两条路,所以你会如此执着地于‘诚’之一字,我这么说也许有些傲慢了……”张佩璧道。
“的确傲慢。”叶孤城道,他的语气飘渺得有些虔诚,“你有没有曾试过追求一些东西。”
张佩璧摇头,“不曾。”
“那是一种遗憾。”叶孤城推开了房中唯一的一扇小窗,让月光照了进来,“我只是在追求着那样东西而已,从未变过。”
“那个东西,是不是剑之道?”
叶孤城点了点头。
这个答案并不是多么难猜,几乎在他承认的瞬间,张佩璧就对他参与南王世子谋反的理由有了个粗略的猜想,“你在衍生你的剑道?”
叶孤城看着她,眼中竟带上了几分欣然。
张佩璧抿紧了唇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古往今来,无数人都在追求着天地之间的道,他们或从文或习武,习武的人中又用刀、用剑、用拳……道太大,太抽象,所以必须依靠具象追求,而在追求之路达到瓶颈时又须抛去具体的形式,化一道为大道。
所以她的父亲厉若海不再用枪,庞斑不再用戟。
叶孤城正是希望突破剑道上的瓶颈,将剑道化为武道,进而再是天地大道。
“所以,这是一次尝试,你要试试看能不能够将与纯澈剑道全然分离的阴谋权术融合进来?”张佩璧轻声猜测道,她感觉眼前的人就像是一个化学家,正在将两种绝不相容的成分调和在一起,调配一种危险的药剂,成则是一生荣耀,败了就是生命的代价。
叶孤城思索了片刻,“我并不知道如何用言语表达,但你大可以这样认为。”
张佩璧忽然感到了几分局促,她忽然后悔自己之前的表现太过轻狂,虽然眼前的人选了一条不怎么符合道义的道路,但他的觉悟、他的境界却不是常人所能够企及的。
这个“常人”似乎包括了她。
只是她尊敬他,却不能够赞同他。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是不能试的。
张佩璧离开庙宇的时候叶孤城并没有阻拦她,因为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她如果之前不说,那么以后也不会是他们的阻碍。
哪怕她说了……也只能证明叶孤城所选择的路错了,所以哪怕他们计划得再周密也一定会有意外来击败他们。
张佩璧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酒楼,看见了一无所获的厉颂风。
他看着自己的姐姐,目光中流露出担忧之色,“你神色不对,出什么事了吗?”
张佩璧将之前的对话向厉颂风复述了一遍,说完之后,厉颂风的表情也沉重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沉思了片刻,却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我还是会阻止他。”
“追求个人的道义,不应该把别人的性命作为代价。”
“你知道吗,你现在就像最最老套的少年漫里的男主角一样。”张佩璧面上显露嫌弃之色,但眼中却颇为温柔,“所以父母才总是这么偏爱你。”
不等厉颂风有什么反应,张佩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转移了话题,“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这柄剑交给西门吹雪?”
“大概是决战之后吧,现在的西门吹雪还缺了点什么……”厉颂风道,“我不能冒风险把那么危险的剑招交给他。”
“所以说,那到底是什么剑招……算了吧,我可不想看。”张佩璧摆了摆手,接着说道,“你知道宫里有什么措施来对付这场决斗吗?”
这次厉颂风给她的回答是一条缎带,“今天从陆小凤那里得来的,听说有这个就能进皇宫了。”
“皇宫的侍卫们也是蛮体贴的。”张佩璧叹了口气,“这个皇帝确实福大命大,有这么一群自以为是的手下还能够平平安安地活到现在。”
朝中禁军是皇帝的保卫者,把一群江湖人放进皇宫简直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可笑之举了。
“姐姐你去不去?”厉颂风晃了晃手里的缎带,“我和陆小凤说你医术之高可以修复筋脉,他就很高兴地给了我两条,让我把你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