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茶香于书斋中漫开之时,凌冱羽和西门晔均已在客席坐定,东方煜亦已取来相应的地图和资料于案上铺开……替包含自身在内的四人均满上了茶后,白冽予方于案前入了座,双唇轻启,以一句询问开始了今日的议事:
“先前咱们的情报交换因故中断,眼下即得以齐聚一堂,何妨就由少谷主先做个情报总结?”
不论先前闹得再怎么欢,一旦牵扯到了正事,白冽予自不会再像先前那般刻意刁难对方,语调亦随之转为了不失客气的沉肃。
眼见对方摆出一派公事公办的派头,饶是西门晔才因先前种种而积了一肚子的闷亏,此时却也时能将这些【私人恩怨】暂时搁到一边……于心底暗骂了句【竖子狡猾】,他提杯轻抿了口茶润润喉,而后方以着招牌的冷俊表情开了口:
“海天门今次意欲东山再起,所谋图的目标之一便是流影谷……西门阳给收买为内应之事,我想在场的诸位俱已知悉,故详情就不在赘述,直接由海天门可能的谋划谈起吧!”
回想起自个儿一时失足落入陷阱前所查探的诸般迹象,西门晔微微一顿,神情间却已更添了几分凝重。
“二庄主曾经提过,每当海天门行阴谋之事,总会隐于暗中并同时做好两手准备,如此一来,不论计划成败,结局通常都是无损甚至仍仍有利于海天门的……流影谷之事亦是如此。海天门以西门阳作为打入进而谋取流影谷的引子,事成,自然可以顺利展开接下来的大计;事败了,由于西门阳先前的阻碍与掣肘,也会因斗争以至于内耗过头而大幅削弱流影谷的士气与实力,从而延误我方对其阴谋的应对反击的时机。”
说着,他一声叹息:“由于某一时大意,这件事似乎可说是已遂了西门阳的意,令海天门得偿所愿成功掌控了流影谷。但家父对谷中仍保有相当的影响力,加以西门阳着力清除异己,反而令我方得以借此分辨敌我,区别出谁才是真正终于家父一系之人……事实上,在我看来,这样【引狼入室】的举动兴许其实是父亲刻意纵容所致,目的便是为了借海天门之力除去流影谷长年以来的流弊和沉疴。”
“也就是输,利用海天门来吸引这些鼓掌的异议分子,待到时机成熟,便可名正言顺地一举将之清除?”
知道西门晔口中的【沉疴】所指为何,思及西门暮云多年来故作伤重闭门潜心【修养】的行为i,饶是白冽予从未小看过这位与父亲齐名的宗师,亦不禁深深佩服起了其惊人的魄力。
这样一整个流影谷为饵的举动,一个不好便可能换来上百年家业就此覆灭的下场,自不是任何人都有勇气下的猛药——至少同样执掌一方的东方煜便听得有些瞠目结舌。毕竟,以碧风楼一贯的【不争】和祥和风气,这种计策根本就没有萌生的可能性和存在的必要性。
见众人已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西门晔微微苦笑了下,而后方接续着道:
“海天门之所以执意拿下流影谷,除了我方本身派系繁杂易于切入之外,也是因为流影谷所具备的官方身份。我流影谷自来以皇室正统为尊,严禁谷中子弟涉足、介入储位之争,可海天门却暗中撮合西门阳和除太子之外势力最大的四皇子……太子殿下储位稳固,除非真的有了什么意外,否则继承大统已是八九不离十的事。在此情况下,海天门要想支持四皇子上位,唯一的方法就是透过逼宫夺嫡的狠手——这点从海青商肆的金钱往来上便可窥得一斑——而之所以要夺得流影谷,目的也正是为了确保夺嫡的成功。”
“当然,不论此事成功与否,对始终暗中潜伏着的海天门都是利大于弊——成功了,海天门便可挟拥立之功成为另一个流影谷;失败了,面临大难的也只会是给推倒台前的流影谷。届时,西门家因西门阳的愚蠢而面临了抄家灭族的命运,所空下来的地盘,最后自还是成了海天门的俎上肉。”
之所以不提眼下同样势大的擎云山庄,是因为在场的几人都清楚:朝廷可以接受一个群雄并立彼此争斗的江湖,却绝不会容许一个同时掌控了现今东庄北谷地盘的势力独大。再加上【流影谷】这块饼虽大,总也得有吃下去的本钱。若因一时贪心无暇他顾以至于后院起火,可就因小失大,徒然便宜海天门了。
只是面对海天门这样面面俱到甚至足称算无遗策的谋划、思及那个在背后主持一起的绝代高手,饶是在场的四人都是当代首屈一指的青年才俊,心境却仍不可免地笼罩上了深深的阴霾。
第三章
“也就是说,咱们不仅要阻止海天门的夺嫡阴谋,更得在事前先一步夺回流影谷,方能将流影谷彻底摘除此事,甚至戴罪立功、得以保全?”
小半晌后,打破了那短暂的沉默的,是因想通海天门诸般算计而心下沉甸甸的东方煜。询问的声音略带苦涩,对向西门晔的目光更已染上了几分掩饰不去的同情。
只是以西门晔的傲性,又怎受得了这样的【怜悯】——若对象是凌冱羽自然另当别论了——当下一声冷哼,沉眸微扬,淡淡道:
“此既为流影谷内务,就不劳各位费心了……如何夺回主事权某心中自有定计却是无需外人假惺惺地‘好心’插手‘相帮’。”
“晔——”
只是他这番拒人于外的言词方出,最先迎来的,便是一旁听着的凌冱羽满怀不赞同的眼神“东方大哥只是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