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听着描述一副难过表情的阿鲁冯斯,布利兹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撇了撇嘴。
“在这儿可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因为这儿是没有故乡也没有亲人的流浪人的团体呢。就连雷欧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他也是被人丢弃的?”
“那家伙是自己主动让家人舍弃的人口。因为兄弟太多家里很穷。有天听到了父母正在商量要把妹妹丢到森林里去,就跑到偶尔会在村里住几天的鹰之团自己要求入团。刚加入的时候,他是个瘦的跟个一折就断的小树枝一样的小毛孩……”
“……”
“你要教维特学习如何用剑我不反对,但是不要让他有什么也许能成为骑士的幻想。那不是为他好。”
“但是,既然双亲是不是农奴并不明确,那他就还有机会啊。只要在战场上取得战功的话,也是有可能成为骑士的。你不觉得拥有希望并不是一件坏事吗。”
“希望?哼!”
布利兹从鼻孔中嗤笑了一声。
“那种东西,只是想想都是毒药一般的存在。别说什么建立战功了,身份低下的下级骑士,想要出头拥有属于自己的城堡那更是比白日梦还要白日梦。拼死冲锋的结果,能赏你一块麦子都长不出来,冻得结结实实的土地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所以还是做个盗贼赚钱要来得快得多日子也轻轻松松。酒啊女人啊都可以要多少有多少。”
布利兹眼角斜斜地吊上去。
“不为私利私欲重复掠夺的行为,而为了主君举起眀剑,取得名誉不是一件更好的事情麽。”
“那种玩意儿是能吃还是能喝?啊啊就算我这么说,对于从来没有尝过饥饿到连沾满泥巴的面包都要跟同伴争个你死我活的你来说,也是无法理解的吧。我们哪,有时候就连死马的皮也要互相抢夺,然后剥下来带回家。就只是为了交换一捧麦子而已。”
阿鲁冯斯象被当头一棒,无话可说。
“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是十三岁。那之后,同伴也不知道是死了几十还是几百。被枪穿过,被弓箭射中,失去一只手或是一只脚的人都算是运气好的。只要受了伤,多半都会伤口腐烂逃不了死亡的命运。”
这么说着,似乎就能把什么压抑了很久的东西发泄出来一般,布利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雷欧跟我,都已经厌倦了战争。那家伙成为首领也是为了不想见到更多的同伴死去。施陶芬也好韦尔夫也好,那个当上皇帝,都跟咱没关系。反正也不会有多大差别的。总之不过是挑起国内战争,然后把我们这些最底层的人踩在脚下罢了。”
“……发动战斗,是为了治理国家。这个国家是临近各国虎视眈眈的对象而且经常受到骚扰。如果放弃战争,象雷欧跟维特那样的情况就会变得更多的。”
“不管说什么都是没用的。雷欧是不可能再去做佣兵的。死心吧。”
怒火燃烧的双目瞪视着阿鲁冯斯的美貌,布利兹肩膀僵硬着地离去了。
白色的物体轻轻地飘落,在独自一人伫立着的阿鲁冯斯的外袍上。
初雪来了。
8
在小随从李黑特的大力摇晃下,终于睁开眼睛的阿鲁冯斯,几缕从围绕着床的帘幕缝隙中射进的冬日荏弱的阳光照在脸上,他皱起眉。
“……啊。都已经早上了麽……。谢谢你,李黑特。差点就要睡过了。”
在早饭前,还必须得去做完礼拜。
匆忙把脸洗过,穿着礼拜用的朴素的披风正要出门的时候,那天不知怎么回事,李黑特一直跟在后面。
大概是因为平常都会在日出之前起床的主人居然很难得的睡过了,担心会不会是感冒了,关心他的身体的关系吧。
要去礼拜堂的话,必须得走出屋子。昨天的雪,已经在房檐下结了薄薄的一层冰了。
沉闷的乌云,层层叠叠地铺满了天空。寒风掠过,耳朵就好像被刀片划过一样。
一边哈着白气,穿过还没什么人的广场。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很耳熟的金属打击声。也许是有人一大早的就开始练剑了。
而随从则突然用力抓住阿鲁冯斯的袖子,把他往那儿拉。
“干、干嘛。怎么了、李黑特。”
被无法开口的随从拉着,阿鲁冯斯向发出声响的地方接近。听得出声音是从内庭的树林里发出的。
从枯枝之间偷偷地看去,在跟两个男人进行打斗练习的人——是雷欧哈鲁特。
锵……。刀刃击打发出的声音,在四周回响。
那俩人也是相当了得的好手,但雷欧一剑就同时封住了他们俩的攻击。
他的剑法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敏捷的身法,压倒性的力量,以及具有能够看透对手行动的锐利眼神……若是跟他交手的话,变成互角的场面就会比较艰难了。他就是强大到会让人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