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楼梯后还有一个空间,以前的人家当厨房用,后来王大壮爷孙俩都不会做饭,王大壮就摆了一套桌椅和几个货架,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厨房墙壁上还开了一扇门,通到房子后面的一条小巷子,有几家大排档的后门也开在那里,经常弄得又脏又湿,又没有路灯,所以会走巷子的人很少很少。
可是现在通到巷子的门被敲响了。
王小明站在黑暗里一动不动,也不作声。
手机屏幕的灯渐渐暗了下去。
敲门声停了一会儿,又响起来了,不徐不疾,不轻不重,但是在安静的黑暗里显得特别清晰。
王小明还是不做声,也没动。
他在想门是不是锁好了的。
他平时很少会到楼梯后面来,王大壮也不准他来。
门一般都会锁好——在白天的时候。
因为光明文具店晚上的生意,都是从后门进来的。
但做生意的人是王大壮,王小明绝对不能开门。
这也是王大壮订的第二条死规矩。
晚上的生意,王小明不许看,不许听,也不许碰。
所以眼下虽然敲门声渐渐重了起来,但王小明还是没有动弹。
他就这么安静地站在楼梯边上,连呼吸都放轻了,仿佛要假装没人在家——这有点可笑,因为眼下停电了,敲了这么久的门都没人应,房子里还黑洞洞一片,谁都会觉得主人不在家了。
但是门外的——不管是不是客人吧,显然并不是这么想。
对方好像知道王小明站在门后面,敲门声从不紧不慢变得渐渐快了起来,声音也越来越重,到了最后,简直像是在竭斯底里地砸门了。
这扇门是实木门,按理来说很结实,但巨大的捶门声还是禁不住让人担心门会不会被砸穿了,或者锁头够不够结实。
王小明站得脚都有点发麻了,对方却不依不饶,仿佛不会疲倦似的一直在砸门。
这时候,一阵刺耳的音乐突然响了起来。
王小明吓了一跳。
是他的手机响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砸门声也立刻停了。
王小明瞪着安静下来的后门,他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好像在砸门的人现在听到手机铃声,突然停下了动作,然后——趴到了后门上,耳朵贴着门,正在全神贯注试图偷听到房子里的任何动静似的。
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铃声响得刺耳。
王小明接电话。
“喂?”陆小鲁的大嗓门依旧:“真倒霉,我忘了今天是星期四,图书馆闭馆……老子要热死了。”
“噢。”王小明依旧盯着后门的门锁看,干巴巴地应道。
“宿舍真的太热了,现在还早呢,收留哥儿们一晚上吧?让我也去吹吹空调,我热得腿毛都打卷了!”
陆小鲁以前周末的时候,偶尔跑来找王小明玩,顺便打个地铺吹空调。
“你别来!”王小明脱口而出。
“啊?”
王小明收回目光:“今晚你来了也没用,这片停电了,别说空调,风扇都没有。”
“卧槽不会吧?!”
“真的。”
“是不是跳闸啊?你看了吗?”
“我看了,不是跳闸,是停电。”
“还真的停电啊?”
“骗你干嘛?”王小明漫不经心地说:“你不嫌热的话来也可以。”
“别,我还是留在宿舍捋腿毛吧,那行吧,挂了啊。”陆小鲁说话向来了句拜电话就挂掉了。
挂了电话,王小明又看了一会儿后门,然后轻声上楼了。
窗外的路灯还亮着,王小明关了窗子,想了想,挂了一个小葫芦在窗台上,然后也不找手电筒了,摸黑洗个了澡,在王大壮房间找出一把蒲扇,慢慢扇着睡了。
王小明既怕冷又怕热,辗转反侧了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起床一头的汗,还顶出了两个黑眼圈。
天亮开店的时候,王小明发现突然又有电了。
他问了一下隔壁的邻居,都说昨晚没停电。
王小明想了想,怕今晚电脑又黑了,请电工检查了一下,也没心思开店了,挂上本日休息的牌子,就搭了公车去学校找陆小鲁玩。
陆小鲁正在工房里忙得热火朝天,见王小明自投罗网,就把他拽出帮忙。
大热天的点炉子熔油泥简直是种折磨,王小明一头一脸的汗,帮着陆小鲁一起做模型。
陆小鲁虽然找不到实习,但并不代表这人没有可取之处。
实际上,陆小鲁的专业课是年级第一,他经常自己捣鼓些盗版模型艳惊四座。
陆小鲁最出名的一次战绩是大二的时候上模型课,作业要求用石膏做出一比一的仿真手机模型,当时陆小鲁一枝独秀,做出了不管是外观还是手感都几可乱真的模型来,除了他宿舍所有人的作业都被打回去了。
于是讲义气的陆小鲁自告奋勇帮兄弟们度过难关,还很骚包地专挑当时市面上最高级的手机做。
结果在拿去给老师交作业的路上模型就被人摸走了。
事后根据陆小鲁交待,等公车的时候老师打了个电话问他到哪儿了,他当时挂了电话就顺手清点了一下阿迪王包装袋里的手机模型是不是够数——结果阿迪王袋子下车就没了。
估计小偷在他财大气粗地一个一个数高档手机的时候狗眼就发亮了,不知道到手了以后发现掰开都是石膏时那位仁兄会是什么表情。
不过从这件事的侧面就能反映出陆小鲁的手艺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