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谦虚了。学生时代奠下稳固基础的四段高手,哪还需要学什么呢?今后要努力的课题不是技术层面,而是与自己战斗。”
信乐轻描淡写地说。
兼子曾说他的实力是七段。
七段的审查基准是“射型、射术、射姿、自我调适、射品皆达出神入化之境的射手”。过去指导二塀的道场老师也是七段,修为已臻如此境界的他所训示的每一句都弥足珍贵。
“我不想问你放弃弓道的原因,不过我很敬佩你重拾弓道的决心。就其它层面来说,这对学生也是个很好的刺激。”
对信乐语重心长的一番话,二塀默默地点头称是。
来到弓道场门口,里面传出搭弓放箭的声音。
“请问社员一共有几个人?”
“二年级和三年级加起来超过三十个人,六月初大部分的三年级都会退社,到时候就得看新生有多少人加入了。”
在五花八门的社团中,感觉不怎么起眼的弓道社平均一学年有五十个社员,人数算是居多的了。
“你还没跟社员见过面吧?”
“来这里的第一天姐夫有带我来弓道场,当时有个学生正在里面练习,我跟他做过简单的自我介绍。”
少年高大的身材在脑海浮现。
“会是谁呢?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他说他叫阵内……毅生。”
“哦,——是阵内啊!就你的眼光来看,你觉得他怎么样?”
得知阵内的名字,信乐带着询问的眼神望向二塀。
出人意表的问题让二塀有些诧异,他回想了一下上次阵nèi_shè箭的情形。
“以一个高中生来说,我认为他相当冷静,姿势也很标准,是不是在高中以前就学过?”
“你看出来啦?”
信乐对二塀的回答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也就是说……?”
“他跟你一样从国中时代就在我指导的弓道场练习。这孩子拥有非常难得的技术,姿势也很漂亮,目前已经取得二段的资格了,只可惜比赛的时候常被列在候补的位置。他射不中箭靶。他自己似乎也不知道原因,也一再试着去克服,但怎么都改不过来……我想,他的个性太过老实可能也是原因之一,在社团里也不被看好。”
信乐感叹地说。
三段以上的审查至少得射中一箭才能升级。上次参观练习的时候,他的姿势的确很漂亮,但是从头到尾箭矢都没射中靶面。
照理来说,只要姿势正确,箭应该会命中靶面,阵内到底欠缺了什么呢?他只是随便瞄过几眼,无法抓出他的缺点。
打开道场的门进入里面,社员们正以五人一组的方式在射位上一字排开练习。每个人都穿着弓道服,专注地直视箭靶。
依序站在准备位置等待的学生看到信乐纷纷点头寒暄,引起一阵交头接耳的骚动,信乐假咳一声示意全场安静下来。
“二塀老师,你也来吧!”
脱掉鞋子踏上栈板,两人走向上座铺着坐垫的审查座。学生不时将视线投向陌生的访客,泰然处之的二塀坐上垫子眺望练习场。
有别于上次的情景,射场一片嘈杂。二塀四处搜寻阵内的身影,不消片刻便找到了他。抬头挺胸、比其它学生高了一截的阵内正站在射位射箭。
立于空地的圆靶上插着好几根箭。阵内缓缓举弓,专心一意地盯着箭靶。
拉满弓后的放箭时机似乎早了一点,也因此箭虽然划了小小的弧度飞入靶场,却没有射中靶面而钉在旁边。尽管他一气呵成进入“会”的境界,在最后一刻却似乎因求助心切,导致功亏一篑。
“太可惜了……”
目光追随着阵内的箭,二塀脱口说出心中的感想。信乐斜眼瞄了二塀,将食指竖在嘴唇前面。这是要他别在其它社员面前多嘴吧?二塀用只有信乐听得见的音量向他说了声对不起,再度把视线移向正在练习的学生。
射完一轮的阵内行了礼回到本座,在镜子前面一边练习一边检视自己的姿势。就在准备举弓的时候,他似乎发现了什么而停下动作,回过头来望向审查席。
二塀立刻察觉了他的视线。才把视线转过来,阵内便满脸喜色地向他行礼致意。受到感染的二塀差点也跟着点头,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内心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而紧急煞车,不着痕迹地把头撇开。眼角余光瞥见阵内眼中闪过失望的阴影,接着他也把视线挪开了。
等到练习告一段落,信乐把全体社员召集过来。介绍完二塀之后,社员也一个个做了自我介绍,信乐把社员的名单递给他当作手边的资料。
三年级有十三人,二年级有十七人。男女的比率大约各占一半,社长是三年级的学生,在今年春季大赛后即将卸任。
练习并不严苛,相当重视个人的自主性。社员们至少都练了一年,也没必要跟在旁边从基础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