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
蓼湘像是高兴得话也不知道怎麽说了,来回的搓着双手,踱了几步之後,才转过来:“这麽说,只要到今年秋天,我就有个侄儿了?”
阮嫣竺轻声答了个是。
蓼湘又笑了出来,过了一会,他敛了笑,略带怪责的说道:“这齐苓也真是,这麽大冷天,雪才停了两日,路上这麽滑,他怎麽能让你一个人跑到宫里来。”
“相公说,最好是我来告诉兄长这件事,兄长听了必定会很高兴的。”阮嫣竺仍是面带羞怯的低声道。
“他啊,”蓼湘无奈的摇头笑了,“太过了解我了。”
昭元十三年的春天,在一个平和的新元过後,年前积余的种种琐事使得朝廷各部都纷纷忙乱了起来。
“啪”,景焄将一纸奏疏丢到案上,有些恼怒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抬起头看了看立在一边的人影,招了招手,“蓼湘,到我这来。”
蓼湘笑了笑,由着他把自己拉到近前:“二更了,你还不睡麽?”
景焄将头抵在他怀里,有些少年时的任性样子:“确实乏得很,等这些批完了我就去睡。”他摩挲着蓼湘的手腕,“你若是困倦了,就先去後面的榻上歇着吧。”
蓼湘摇了摇头,正要答话,只听门外传来轻叩声。
景焄放开了他,整了整衣襟:“进来。”
进来的是郑曲,他伏在地上,道:“启禀皇上,御史大夫陆涵求见。”
景焄皱了皱眉:“宣。”
蓄着短须的男人很快走进殿门,他正植中年,比起一帮老弱的文臣更有一股英气,等他行过跪拜之礼,站立一侧後。景焄清了清嗓子,问道:“陆爱卿深夜进宫是有何要事麽?”
深夜入宫觐见的大臣不外乎是要弹劾政敌,或是上奏密报之类,此时中年男子一脸肃穆,看来事情很有些紧急。
果然,陆涵上前两步,将手中的深色卷轴举过头顶,沈声道:“陛下明鉴,骠骑大将军百里霂近日与北凉王频频密会,怕是有心谋反!”
蓼湘一惊,忙看向龙座上的男人。
景焄却只是微微蹙起眉头,若有所思的盯着陆涵,半晌才道:“呈上来。”
蓼湘走下阶去,从陆涵手中接过那卷轴,呈到了案上。
那卷轴摊开约有三尺,景焄一面看一面轻叩着玉石的桌面,过了许久抬起头来:“夜深了,陆爱卿先回去歇息吧,此事朕自有主张。”
陆涵像是还要说些什麽,但看到皇帝沈静的面色,也只能恭恭敬敬的告了退。
待到殿门合上,蓼湘才侧过身来,低声道:“这百里霂是真的要……造反麽?”
“造反,想必他不会,”景焄闭上眼,掐了掐眉心,“不过看来他确是与北凉王乞颜私交甚密,这倒有些蹊跷。”
蓼湘迟疑了一番:“你就这麽信任他?”
“他是朕亲手提拔的,绝不会轻易背叛朕,”景焄笃定的说,“况且他一家老小都在京城,他若是当真谋反,难道不顾他老母亲的性命了麽?”
“这倒是,”蓼湘点了点头,“但他又为什麽去结交北凉王?如今的局势,难道北凉有俯首称臣的可能麽?”
景焄轻笑了一声:“这样猜来猜去倒不如朕当面问他个清楚。”
“这麽说,你是要召他回京?”
“不,”景焄摇摇头,“虽说刚过完严冬,北凉的粮草都已耗费得差不多,但还是不容小觑,若是调了守将回来,他们趁机南侵,那可就……”
蓼湘听着他的话频频点头,忽的一惊:“那你的意思是……”
景焄对他笑了笑:“我亲自去灵州。”
“你……”蓼湘急了,“你总是一时心血来潮就这样,灵州那麽偏远,若是他当真谋反,就在那将你杀了,这朝野内外要乱成什麽样子?”
“当面咒我死,你胆子不小。”景焄磨了磨牙,在他脸颊上拧了一把。
他转过身,看着夜色深沈的窗外:“听说那里的草原,纵马跑上一个月也望不到尽头,牛羊成群,等到落日的时候景色尤其美,简直难以形容。”
蓼湘见他满脸向往,叹了口气:“你可不是游手好闲的世家子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再说,你又要像上次那样偷偷出宫麽?”
“不,”景焄摇了摇头,“明日我自会下诏御驾北凉。”
他凑近蓼湘的耳边低声道:“这次若是百里霂当真造反,我自有法子把他擒回来。若是没有,那麽必定是朝廷中有人动了什麽心思,我这次离京就是要诱他出来。”
“你是说……”蓼湘有些发怔,半晌低了头,“我知道了。”
这是昭元帝登基十几年来在朝堂上遭到过群臣最激烈的一次反对,这个在後世被史官评为“荒唐”的皇帝力排众议,着令安国公代为监国,随即带着区区一千人马去往了驻扎了面对北凉要塞的城池──灵州。
灵州地处偏远,等到御驾仪仗到达的时候已是四月了,这本是南方的雨季的时候,而在这边却是一路都不见一滴雨降下,气候很是干冷。
城门前早已黑压压跪了一大片人,领头的是灵州州牧杜升。这偏远地方的地方小官们一生也难得见到皇帝一次,山呼万岁後,都低着头不敢仰视。
景焄一路颠簸,面色有些不佳,他巡视了一番跪在地上的这些人,摆了摆手:“都平身吧。”
他向杜升抬了抬下巴:“杜爱卿,上前来说话。”
杜升是个胆小的年轻人,听见皇帝叫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