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如柏在他母亲的精心设计下,仿佛无意间般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那时有个不太常去,但偶尔会去一次用来静心的地方,因为那段时间里虽然表面看着没事,但我心里很难做到以前那种静了,于是去的多了些。
那个地方已经快出了布枝城,在城外陡峭的断壁悬崖的内里一侧,一道绝壁相隔,一面是葱郁美丽的山林和溪谷,另一面,像是忽然被一把参天的巨刀斩断了,直直切开后留下的割面。因为这另一面如此陡峭危险,所以布枝城这边较为和缓的山林和溪谷地也很少有人的足迹了。
我偶然间发现了这个地方,然后发现这里根本不会有人来,就像小孩子无意间找到的秘密基地,我把这里当做自己一个人的天地,心里一烦就会跑过来。
开始可能无人发觉,但毕竟我在宫里是个万人瞩目的角色,频繁的出宫和频繁的消失踪迹让人们议论纷纷起来,我母亲和她背后的家族都开始担心,询问我到底去了哪里。
我无法回答出这个问题,到这时,我才发现,继承王位有多么的重要……我若是想要那种随心所欲的自由自在,这个王储的游戏,我就非赢不可。只有站在众人之上,掌握了绝对的权利,才能有资格论自由。
我有了争权的心,虽然表面没有表现出来,但心里已经开始对在背后支持但也是掌控着我的母亲和家族产生了厌恶感。按理说,虽然我还是个孩子,但这种心情我隐藏的很小心,所有人中,甚至连和我最亲近的人都没有发觉,却被如柏的母亲察觉了。
她又不知通过什么方法,找人跟踪我得到了那个我用来释放心理抑郁的地方。于是,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如柏被她母亲一步一步“推”着“巧合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第一次见到如柏时,有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山林中的精灵。
葱郁繁茂到遮盖住天宇的碧绿色,脚步穿过层层的阻隔,破碎的枝叶留在了衣角和发梢上,一缕缕从如同华盖的枝桠间逃逸出来般的阳光,盛放在那一袭白衣胜雪上。
如同,白日里的月光。
苍兰色的,微凉,晶莹的白色细末浮动在空气中,像是月光边微微闪动的星粒。
一舞上玄月,我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不属于人间的绝色。
我看入了迷,哪怕心里有猜测这会不会又是宫廷那些闲人里的某一个无聊的阴谋,却忍不住想放任自己沉溺其中,那时,我并没有想过,我到底是因为那一舞的清淡艳色而入了迷,还是迷上了那个在山林间幽静灵动的人。
如柏是那种洁白到不染纤尘的人,本来也许我会觉得无趣,但他出现的太突然,且因为那一舞太过惊艳,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很快知道了他的身份,以及认识了他的母亲,那个在他背后的谋划者。这女子很美,美到动人心魄,特别是一双眼睛,简直天下无双。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她最强的武器不是她的美貌,而是一种天生的妩媚,这种某些女人特有的,无法从表面看出来,却潜移默化的天生对男子的吸引力,才是最致命的。
她的美艳,胜过我的母亲和宫里其他的女人许多,难怪一早就被宫里的女人们合力排挤,失了宠后仍旧被人打压,一直到迁居到父王再也不会问津的角落才被人放过。
论外貌,如柏其实是不如她的,除了那双有些相似却只有其形逊色其韵的眼睛,他和她并没有多少相似的地方。
那一曲上玄月舞,应该是她教给如柏的,这支舞并不算出名,但不知为何关于月氏有个传言——天下闻名的九碧琉璃艳冠群芳,但月氏的起名,却是月舞,而月舞中,以上玄月最难,倒不是舞姿动作不好习得,而是月舞的韵味,在极致的清中跳出极致的华贵和魅惑,对舞者本人的气质和影响力有很苛刻的要求。而月氏是以美色闻名的家族,没有功利心和心机,必然无法在后宫争斗中立足,被专门这样训练出来的女子,魅力自不必说,但怎么可能还保持有那骨子里的清气?所以后来能跳这支舞的人越来越少,几近失传,几乎再没有人见识过。但一个奇怪的传言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不胫而走——九碧琉璃,一朝后宫宠冠足矣,而若可习得上玄月,可成倾国倾城之势。
从那以后,月氏无数人练习上玄月,但月舞动作简单,比不上九碧琉璃的华美耀眼,学来虽然容易,却没有人跳出来能做到评价高过九碧琉璃舞,于是慢慢也有人说,也许那只是一个传言,上玄月,终究还是比不上九碧琉璃的。
我没有见过九碧琉璃,也没有见过其他人的上玄月,那时,如柏的舞,其实不见得有多么好,作为一个舞者,如柏并不出色,若不是仗着少年纤细美好的骨骼形态,这舞由他来跳,甚至有些突兀吧。所以后来过去很多年,我见过了蝶舞的九碧琉璃,见过了优若的上玄月舞后,我很惊讶的想,那个时候,惊艳了我的,到底是如柏那略微生涩却很自然美丽的舞姿,还是那个如林中精灵的人毫无介怀自由自在的模样带给我了一瞬的静谧的感动呢?
人和人有些时候是需要缘分的。如果如柏早些时候出现,我不会注意到他,如果他晚些时候出现,我大概会防备他……但他出现的刚刚好,在我最寂寞的时候,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于是那一天的他,完好无损的存在于我的记忆中了。
此去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