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认真地瞧了她一会,道:“你不像。”
洪绡不解:“像什么?”
相思道:“不像是不安分的人。”
洪绡被这番话逗乐了,一口药没咽下去,呛在喉咙里,连连咳嗽。相思也放了碗,轻拍她的背顺气,好一阵才得以消停。
相思道:“这句话很好笑吗?”
洪绡无力地点头,又忍不住的想笑,她扬起嘴角,笑容深得生出了两旋梨涡道:“很好笑。”
相思侧过头,一双桃花眼注视着洪绡,里头闪烁的光芒令人有些目眩:“为什么你会觉得好笑。”
洪绡笑道:“把你的脸转过去,我看着心慌。我的事情一丈红不会没有提起过吧。”
相思垂下眼帘,勺子在药碗中搅动了一下,递出一勺,道:“师父说过许多,可我想听你说。”
洪绡拒绝道:“那可不是什么值得传诵的好事,更不值你去学,少听些为妙。”
相思坚持道:“我想要听。”
洪绡拗不过她,只得笑道:“我自小由师父教养,学的头一样功夫就是轻功。那时起就喜欢漫山遍野的瞎跑,山峦险峻,也不知多少次摔得鼻青脸肿,回屋少不得要给师父一顿骂。好几回几乎是从山顶滚落到山脚下,一身的骨头都没几块好的,若不是师父妙手回春,只怕早就落下了残疾。到后来,一丈红也见识了我这样的脾性,有一回我受了重伤,需得静养,可怎么也躺不住。一丈红拦我不成,索性在我的食物里放了阻绝内力的毒药,可我趁着她大意,夜半的时候也悄悄逃了。”
洪绡一面说,一面又不由得摇头笑了:“一丈红将我追了回去,气得咬牙切齿,直说待我好了,要将我捆在树上毒打一顿。”
相思道:“后来她这样做了吗?”
洪绡笑道:“自然没有,可也说要给我留些教训,将毒龙鞭在我手上杵了杵,喏,你瞧,现下还有个印呢。”为了使自己的话更加证据确凿,洪绡微微抬了抬右手,手腕处一点朱红分外夺目。
她也就这样随意一提,不想相思却突兀地执了她的手,仔细打量一番,方道:“这是朱砂痣。”
洪绡诧异道:“一丈红从前告诉我,这叫一点红,可着实被我笑了好一阵。”
相思极认真的道:“师父既然说叫一点红,那就是一点红了。”
洪绡笑道:“你这样听话,想来一丈红省了不少心。”
闻言,相思却垂了头,神情有些恹恹:“师父不喜欢我。”
洪绡不信,道:“怎么会,这样乖巧的徒儿,又有谁能不喜欢。”
相思摇摇头,终究没有回答。反倒向洪绡道:“师父心中总之是记挂着你的。”
洪绡道:“我们相识足有十二年,她若是不记挂着我,也太薄凉了些。”
相思便不再答话,只是静默地坐在一旁,不做声,也不动作。
洪绡心中纳闷,一抬头,正撞上相思的一双眼眸,阳光下泛着粼粼水光,似语似泣,勾得人心里发痒。洪绡头皮发紧,无力道:“你该不会是一丈红的私生女罢。”
相思道:“我是师父自路上捡的,是流民的弃女。”
洪绡道:“那时候你多大了。”相思道:“十三。”洪绡道:“就是五年前吗?”相思应道:“嗯。”
洪绡道:“那可真是巧了,我初见一丈红,也正是十三岁。”
这句话好似一把钥匙,将洪绡脑海中的记忆纷纷给释放出来。她记起十三岁那年初秋,与师父一道,站在山崖高处远眺。从清晨一直到正午,才看到一袭红衣自视野的尽头翩翩而来。
一丈红是师父的故交,两人见面后,絮絮地说着些热络的话。洪绡躲在师父身后,悄悄地打量,只记得那女子一双薄唇涂得赤红,似罂粟一般,勾着人。
一丈红注意到少女的凝视,眸光流转,含笑地回望她。洪绡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惧怕,缩回了脑袋。
师父拉着洪绡向一丈红道:“先前也和你提过,这正是我那不争气的徒弟,洪绡。”
一丈红蹲下身子,问洪绡:“怎样写的。”
洪绡不情愿地执了石子,在泥地里划出自己的名字。
一丈红笑道:“这字真难看。”
洪绡白过她一眼,恹恹地躲回师父身后。
一丈红又道:“这名字和我不大对盘,洪绡,红消,可不就是将我一丈红给消了?”
师父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哪用得这样讲究。”
一丈红笑道:“玩笑罢了,回去罢,我好替你瞧瞧病情。”
师父点头应诺,途中却又道:“这孩子秉性虽佳,可性子却不大安分,往后还劳你多费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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