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绡举起一只手,一丈红套上一只袖子,洪绡换一只手抓住一丈红的胳膊,又举起另一只手,一丈红给她套上另一只袖子。
从前洪绡没有这样穿过衣裳,只要她还动得,从来都是靠自己。
她瞧着与谁都亲善,可倔强起来,谁也拦不住。
这是头一回,洪绡醒着,任由一丈红为她穿衣。尽管是以这样别扭的姿态,可两个人表现的默契,就好似早已演练了千百回一般。
一丈红从衣领里头,将洪绡的头发拨出来。
她的头发披散着,一直垂落到腰间,好似墨黑的一笔直竖。
衬着一丈红若雪的白发。
洪绡低头道:“往后换一件衣裳,我年纪大了,穿不出这些轻纱绫罗的娇俏来。”
一丈红冷眼横她,道:“你才多少岁,竟然说自己年纪大?”
在年纪上头,洪绡总是比不过一丈红的,洪绡嘟哝道:“比不得搔首弄姿的小姑娘。”
一丈红道:“我这里,尽是些这样的衣裳,你若不爱穿,那便不要穿了,这里荒郊野地的,寻常也难来个人。”
在争斗上头,洪绡可从来没有占过上风。
这一回也是如此,一丈红一说,洪绡便泄了气,垂着头,随她一道出了门。
在院落中拐了拐,进了另一间屋子。
这屋子摆了好几排木架,密密麻麻尽是抽屉,上头用利刃刻了药名,直如药房一般。洪绡随手开了几个抽屉,有的里头还摆着药,有的已经空了。
一丈红指了指屋角的桌椅,道:“你别乱动,在那里坐着。”
洪绡撇了撇嘴,总归没有反驳,老老实实地坐到椅子上,两只手在桌子上交错横置,眼睛仍片刻不落地盯着一丈红。
堂中生了三个炉子,上头都摆着一个瓦罐,却只有一个瓦罐仍在咕嘟咕嘟冒着泡。
一丈红从左近拿了两方手帕,折了几折,掩在瓦罐上,整个提了起来,放在桌子上。
洪绡闻着药草的味道,皱了眉头。
纵然隔着手帕,刚沸腾的药罐仍有些烫手。一丈红缩回手的时候,几个指头蹭了蹭。洪绡就在近处,隔了不到一臂的距离,见了她那动作,身子便有了后倾的趋势。可一丈红一伸手,准确地拧住了洪绡的两只耳朵,指尖的温热,尽皆给传到洪绡身上去了。
一丈红道:“待药凉一些,将这一碗喝了。”
洪绡兴致缺缺,一缩脑袋,跑开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 ——热恋里的人没有智商系列
☆、似真
洪绡走到居左的炉子旁,炉子里没有火,瓦罐揭开来,却还有些药渣,湿漉漉浸着灰褐的水,散着阵阵苦。
洪绡给那药味熏得皱眉,望向一丈红,问道:“这罐子怎么还不洗?”
一丈红将碗置放在桌上,又执了药罐微倾,里头的汤药淅淅沥沥地落下去。
“往后不会有人用了,留在那里,也不妨。”
洪绡只觉她话中含义不明,因而再揭开瓦罐,去看里头残余的药草。忽听得一丈红唤道:“你过来。”
声音不大,语气也云淡风轻。可嗓音比往常更加沉郁,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洪绡诧异地抬了头,见那女子低敛着眉眼,不徐不缓地沥着药,方才那一声低唤,好似从未有过一般。
她掩上瓦罐,指尖蹭上了药味,凑在鼻端,还能闻到那涩味,不由蹙了眉。
碗已满了八分,下落的水流陡然中断。一丈红将瓦罐置在桌角,取手绢擦着手,道:“你换一处地方玩,那里头的药刚熬过不久,效用还余了些。”
洪绡眉尖微蹙,伸了指尖朝向药罐:“这里头是什么。”
一丈红轻拂了裙摆,娴雅落座:“是致幻的药。”
洪绡心中猛地一跳,不安的情绪升腾起来:“致幻……有那些作用?”
素白的手指绕着碗沿兜了一转,一丈红淡然道:“使人身在梦中不自觉。”
好似有什么物事在脑中轰然炸开,洪绡收了笑脸,箭步上前,一手攀上一丈红肩头,沉声问道:“那我呢?我所见到的情形究竟是真是假,我所见到的你又是梦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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