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为了报复我,是不是?”
“不是。”卢闵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敖烈从未听过的疲倦。平日里,卢闵是一个尽心尽责的右相,是陛下的左膀右臂,是满身傲骨的读书人。他年纪轻轻,满身才华,辅助改革,亦步亦趋。“现在的皇帝是个好皇帝。”
“那又怎么样?有一个好皇帝,却生错了时代,若是早些,这个国家不会这么艰难,你以为丹玺会给珈蓝东山再起的机会吗?”
“早些年,我做过许多的错事,但是现在不会了,师兄,我叫卢闵,是忠臣卢家之子。不再是你的衍儿了。”
那人显然是生气了,抓住卢闵的手,将人拉到自己的面前,“你敢再说一遍?”
“放手,二皇子!”二皇子?就是那个三年前在江村奇袭致使主帅安国战死沙场的二皇子卿嘉烨?敖烈胸中腾起了万丈的火花,手中的剑立即出鞘,唰的向那人挑去。
卢闵的唇上一痛,随即被分开。敖烈站在卢闵的前面,将人护在背后。
“卿嘉烨,真是超乎意料呢。居然还没离开梁都?”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况且我要带走我的人?”
“你的人”
“衍儿,你告诉他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我……”卢闵正要说话,却被敖烈打断现在本将军不知道谁的话该相信,所以你最好闭嘴。”
敖烈的提起剑,指向嘉烨。“二皇子,本将军一直很想会会你,三年前,要不是偷梁换柱,挑拨离间,奇袭江村,我珈蓝怎么会大败而归,我军主帅安国将军怎么会战败身死,今天真是幸会了。”
卿嘉烨抚掌而笑,道”他说得有些得意,但是随即语调一转:“不过这么妙的计策,可不是我想出来的,衍儿,你说是吗?”
“够了……”这句话一完,卢闵的脸色十分的苍白,只是心中的一股气撑着,才不至于倒下。
“难道我说错了吗?衍儿,你还有什么理由接受这个男人。回到我的身边。”
敖烈心中也翻起汹涌的浪潮,怎么可能?眼前的卢闵,并不是平时熟悉的青衣男子,侃侃而论天下,清雅而手握重权。
“卢闵,我问你,真是真的吗?”
卢闵咬着的唇几乎都要流出鲜血了。他看向敖烈愤怒的眼中,还是吐出了一个字。
“是。”
“我一个字都不信。”敖烈咬牙切齿。安国曾经是珈蓝护国将军,是许多将士心中的神,只要有安国将军的存在,百姓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可是,他死了,站在累累的尸骨中,万箭穿心。
这句话之后,三人都沉默,雪还是纷纷,只是,敖烈的剑就动了,卿嘉烨的手也动了,两个人的身影交错,翩翩白雪皆成粉末。
轰然相接,敖烈的刀,撞上卿嘉烨的乌鞭,鞭子缠上刀,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进,片刻之间,拳脚已经过了十几招。
直到,敖烈的左腿挨了一鞭子,而手中的剑也将卿嘉烨的左肩狠狠的划了一刀,两人才气喘吁吁的停下。
而卢闵,已经不见了踪影。
卢闵不知道要往那里去,只是慢慢的走着。本来以为不去想,就一起都不存在。以为只要自己努力的弥补,一切就能过去,可是直到那个人出现,一切悔恨和折磨又撕开来,生生的疼。踉跄的走到江边的凉亭,静静的坐下。飞檐上,结满了冰条。而白浪匆匆向西,浮起一些往事。
曾经深爱过的人,早已不是熟悉的模样。三年前的事情,就像是梦魇一般。
“你骗我。”敖烈的右腿还滴着血,找到卢闵的时候,有些气急败坏。
“我没有骗你。”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
“那就收回去。”
“收回去,付出的东西如何能收回?”
“他说得没错,三年前安国将军之死,确实是我的责任。”卢闵的脸上带着惨淡的笑意,敖烈的脸僵硬异常。熬峥死时,自己身为儿子,可以不掉一滴眼泪。可是安国将军,是自己的恩师啊,自己曾经立誓,定要将杀害恩师的人碎尸万段。而眼前的人却说是他的责任
“你不是卢家的人吗,怎么会和丹玺的二皇子扯上关系?”
“我是卢家的人没错,但是我同样是神谷老人的,卿嘉烨是我的师兄。”卢闵闭上眼睛,复尔睁开,深深的吸了一口冷气。
记忆中的神谷,永远是那么的苍翠,没有雪,没有寒冷。卢闵十五岁时,他的父亲觉得已经无法再教他什么了,于是将卢闵托付给了隐居深山的深谷老人,教他辅国之道。
那一年,卢闵见到了卿嘉烨。彼时,丹玺已经强大起来,而珈蓝日益凋敝,莲珏离登基还有八年,离东里遇见莲珏还有九年。因为神谷老人的皆是身份特殊,所以谷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进谷之后,皆不能使用真名,神谷老人送了一个字给卢闵,就是衍。
神谷山中的五年很是沉寂,学习推演之术,御国之道,奇门遁甲,卢闵学习很刻苦,却不怎么懂为人处世之道,所以和师兄弟之间关系并不太好。但是,卿嘉烨总是在他困顿的时候出现,渐渐的,卢闵习惯了他的好,不自觉的追随者他的身影,种下了不知名的情愫,直到丹玺和珈蓝的战争爆发。
“衍儿,跟我走吧,宫里的人叫我回去。”
卢闵当时已经是神谷老人最得意的门生,当他说要和嘉烨一起离开之时,神谷叹息了一声:“衍,为师不会强留你,但是你想清楚,这条路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