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看在东里御天的眼中,格外的刺眼。
祭祀过后十来天,便是昭岚三年的初春。茫茫大雪的日子已经过去,草木枝头已经有了春天的意味。战事也准备就绪,有了嘉凰公主这张牌,珈蓝向丹玺发了会盟通牒,丹玺还未回复,敖烈的压力小了很多。又是一个难熬的冬天过去了。
好不容易停歇了两天,东里御天以莲珏工作太辛苦为由,公然的带着莲珏翘班,惹恼了无故增加许多工作量的右相大人卢闵。
“陛下和御王殿下去哪儿了?”即便是卢闵任劳任怨的好脾气,看着等身的奏折,心中也不免上火。
“不知道。”彦景凌面无表情的答道,想着早上的时候,东里御天警告自己不要跟着的时候,免不得露出一丝懊恼的表情。
这样也好,有一个人,能够防止陛下用政事将自己累垮,于是也就默许了。
“要去哪儿?”莲珏从书本中回过神,清清淡淡的发问。
“不知道去哪,就敢跟我出来,陛下的胆子也不小啊。”东里御天满意于莲珏表现出来的信任。
“不要太远,宫中还有好多事没解决。”
“我的陛下,不用心急,我们有两天的时间。”
“丹玺那边还没有回复,估计事情会有变故。”
“事情是永远都解决不完的,一件事解决了就会有另一件。”
“强词夺理。”莲珏掀开流苏,一阵风吹了进来,已经带着春天的气息了。一路上可怀疑看见樱花开始打骨朵,农田里有人开始忙碌了。
“这可不是强词夺理,即便是到了国破家亡的时候,该用膳的时候还是得用膳,该休息的时候,还是得休息罢。即便是珈蓝羸弱,珈蓝的百姓还不是得活下去。”
“休息也可以在宫中下下棋,看看书,一旦有紧急军情,也好处理。”
“你这么些年闷在宫中,除了上次水灾的事,恐怕从来没有出来好好的看看这些大好河山。那你怎么知道,这外面不比下棋看书来得痛快。”
这句话许是提到了惹起了一些往事。对面的人眼神中透出一些孤寂和失落。
“也许你说得对,外面对于我来说,完全就是陌生的。宫中看见的,都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学到的也只有这些。若是沦落乡野,怕是养活自己都困难。”
听出莲珏话语中的自嘲,东里御天将人揽过来,笑道:“沦落乡野,我还真等着这一天呢”
“你这算是安慰?”
东里御天哈哈一笑”
看着东里御天俊逸的笑容,莲珏心中却很苦涩。即便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
自己和东里御天相识有两年了,这个男人是什么人,自己一清二楚。每一步走来,都是那么的诡异。原本,自己是真的想杀眼前这个男人的。可是,他的付出让自己一步一步的沦陷,自己居然鬼迷心窍的觉得这样继续错下去也不错。
可是,莲珏知道,眼前这个狂放的男人骨子里是有野心的。其实,自己暗中调查过东西家族的势力。东里家族经过两百年来的发展,已经富可敌国。即便想要一统天下,也不无可能。但是他却甘心为了自己,成为一个小小的御王。这份情,太深,自己如何还得起。
还有一个支离破碎的国家,还有一个情深意重的皇后,还有无数的子民在仰望着自己。
能给的爱,实在太少。甚至说出口,都觉得是笑话。原来自己根本无法舍弃那么多的责任,来换得一份潇洒的爱情。
东里御天,我们该怎么办?
“我的陛下,你又想到哪里去了,下车了。”东里御天先下了车,打发了为数不多的侍卫,掀开了帘子。
一把将人搂住,凭借绝顶的轻功,将人掳上了万丈的悬崖。迎着剧烈的山风,莲珏缓缓的睁开眼睛。
莲珏收敛了心神,只听见巨大的声响。几丈之外,升腾起雾一般的水气。扑面而来的水气,冷冽中带着微微的香气,樱花树的枝桠上,已经有几朵微开的花瓣。再略微的观察了一下自己所处的位置,地势最高,下面,是千丈深潭。巨大的瀑布流泻而下,蔚为壮观。
莲珏的眼中堆满了光辉,语气中带着一些激动。“这是奉天崖?”
“不错。今天是封冻了一冬的奉天崖解冻的日子。”
奉天崖是一处极险的崖口,传说是千年之前,奉天剑从天而降,将这高耸的山劈成两半,经过千年的演变,就形成了奉天崖和极其壮观的瀑布。开春之时尤其壮观,雪和水夹杂着飞流直下,真有疑是银河落九天的错觉。
人对于壮美的山河,有一种极其虔诚的信仰。莲珏此时,看着珈蓝的山河,觉得自己仿佛真的站在最高处,俯视苍生。心中也顿时开阔。
“我的陛下,站在这里,是不是觉得大好河山比下棋看书来得有趣多了。”
“不错,怪不得人总是想要爬的更高。冷眼看世间翻覆,袖手写人间沧桑,实在是一种极大的。”
“这就是为什么人渴望权势,渴望建功立业,渴望将别人踩在脚底的理由。”两人靠的很近,能够听见彼此心的跳动。
“我的陛下,你要你愿意,这壮美山河,我也会送到你的面前。”
咚咚咚的心终于受不了控制,东里御天是什么意思?
东里御天狠狠的吻上莲珏的唇,然后说道:“我的陛下,以后只准看我一个人,只准相信我一个人,只准爱我一个人。不准在浪费你的怜惜,不准再对别人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