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崇慕这一番解释滴水不漏,听起来都合情合理,陆临总觉得哪里有纰漏,可自己又说不清具体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只好默默点头,将疑虑放进肚子里,说:“只当我说梦话了,睡吧。”
陆临之后再没提过这件事,在崇华殿发生的一切被轻飘飘掀过,流光却一直留在了陆临身边。
陆临原本就不擅使剑,就连他受伤前,剑法都不是他最擅长的,他的剑术也只是比江湖侠客的花样子多了几分能夺人性命的招式罢了。不过出自东一大师门下,几个招式也足够他自保。
既然拿回了流光,陆临便有事没事都会练一会儿,练过了浑身出了汗,又会在宫外走走,倒比之前弱不禁风的时候强很多。
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小道消息,随便走过哪个矮墙哪个假山,只要有心,都能探寻到隐秘的消息。
陆临带着白薇在宫里散步,途径宫门,宫门南北是通道,东西各有宫殿,宫门拐角与通路仅一墙之隔,是个藏不住秘密的地儿,偏偏有人要在宫墙下嚼舌根。
“我听含元殿的姐妹说,前几日陛下新提拔了一位大人,极为年轻英俊呢!”
“那又与你何干,你这小蹄子,莫不是想攀高枝,攀上这位新大人吧。”
“你怎的如此讨厌,到底还要不要听我说了!据说这位大人与锦华殿那位像极了,连陛下也说这位大人活脱脱就是锦华殿那位呢!”
“呀!那照你这样讲,陛下有了新的爱重之臣,锦华殿那位,岂不是要失宠了?不会过不了几日就被赶出宫去了吧!”
“你懂什么!锦华殿那位无依无靠,连家都散了,即便是死也要死在宫里了。”
“什么死呀活呀的,宫里讲这样的话,你不要命了,咱们赶紧走吧!”
脚步声渐渐远去以后,白薇小心翼翼觑了一眼陆临的神色,他表情僵硬,半晌才反应过来,冲白薇说:“现在什么时辰了?去养心殿请陛下来用膳吧。”
白薇赶紧回复说将陆临送回锦华殿就遣人去,陆临路摆摆手拒绝了,他说:“不用了,我亲自去。”
陆临一路健步如飞,白薇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即便这样,白薇还是气喘吁吁地同陆临分析:“公子莫气,依奴婢看,这定然是故意说给公子听的,否则怎么能这样巧,偏偏公子路过这儿,闲言碎语便传到这儿。”
陆临没有理会白薇,白薇只好继续说:“公子您想,咱们日日出门散步,这里是回锦华殿的必经之路,想必早有人盯紧公子行踪,就等着这一日呢。崇华殿那位出不了门,也要扰乱公子心思,公子可别上了他们的当!”
陆临果真是身体好多了,走得这样快,声音也不飘不浮,他极清高也极冷漠:“是谁主使,我并不在意,方才听到的,早晚都会传进我的耳朵,难道我要一直让你开脱吗?”
白薇被陆临这两句话吓得说不出话来,低头闭嘴跟着陆临朝养心殿方向去了。
养心殿里请了几位大人前来议事,说是议事,其实还是将顾澜带给各位大人混个脸熟,顾澜在翰林院待了月余,周崇慕记挂着他,他便很快地调离翰林,出任吏部员外郎,主管甲库。
甲库不掌实权,只收管朝中大臣的档案,然而周崇慕此举意在让顾澜打好基础,朝中众臣的关系盘根错节,势力网彼此交错,极为复杂,顾澜先前只在董青知府上,一叶障目看不完全,需得借助这样的机会,才能客观迅速地了解清楚。
顾澜完全理解周崇慕的一番苦心,他虽年轻,却很沉稳,有天子恩宠也能不骄不躁,面见各位权臣亦能端正平和,周崇慕对此十分满意。
南楚重文轻武,朝中权臣过半都是文士出身,与顾澜攀谈起来,见他年纪不大,确实真有几分文采学识,也是十分欣赏。
文臣肚子里的弯弯绕比较多,眼见顾澜是周崇慕亲自面见过,又亲自提拔上来,虽然安插在一个并不是很显眼的位置上,可心里都清楚这只是眼下一时的境况,假以时日,顾澜必定会在南楚朝堂大放异彩,故而无人胆敢看轻顾澜。
陆临闯进殿内的时候顾澜正与几位大臣聊得兴起,路喜拦不住陆临,也不敢拦他,只能跌跌撞撞跟在陆临身后通报:“陛下,陆公子来了。”
话音刚落,陆临已经冲到了周崇慕眼前。
殿内坐着的虽是朝廷重臣,却并非人人都是周崇慕的心腹,陆临一进来,已经有几个人当场就变了脸色,好在多年官场浸淫,竟生生按捺住震惊,装作无事发生。
陆临朝着周崇慕“哼”了一声,转身环顾殿内,很快就锁定了唯一不明就里盯着陆临看的顾澜。
陆临走到顾澜面前,弯下腰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儿,说:“也并不是很像。”
周崇慕不能再让陆临这样闹下去,权衡之下,他绕过上首的书案将陆临拉到自己身边,向殿内的众臣说:“这是锦华殿的公子陆临,将来会有与大家接触的时候,今日先认识一下吧。”
众臣早就混成人精,一个个何等聪慧,纷纷拈须颔首,笑呵呵起身自报家门,同“陆公子”问好。
轮到顾澜的时候,顾澜能感觉到陆临的眼神一直盯着他,只好硬着头皮说:“臣吏部员外郎,顾澜。”
陆临倒是没什么反应,挨个等在座的朝臣们打完招呼,便黏腻地贴着周崇慕的侧脸,凑在他耳边请他去锦华殿里用膳。
陆临如此不避讳,朝臣更是看也不敢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