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答应的比预期更痛快,一把将宗如意推向远瓷,又一把将陆临扯到绑匪群中,将他用绳索缚紧。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带半点犹豫停顿,远瓷按下心中焦灼,伸手拿掉了堵在宗如意口中的一团布。宗如意大口呼吸,终于缓过气来,她哭叫着说:“别让陆临走!秦国楚国联手……”
她话还没说完,就瞪大双眼,看向了自己的腹部。开了刃的利剑将她捅了个对穿,鲜血喷涌而出。宗如意的半句话不会再有机会说出口了,她倒在了地上。
劫匪像是任务完成一般,几个人拉着被绑的陆临朝后退,几个人制住了远瓷,随后,树林里走出另几个人。是顾澜和李序。
陆临看到他们,突然低声笑了,“为了捉我回去,竟然还要劳丞相大人大驾,真是让我十分过意不去。顾大人也一起来的吗?”
李序自矜身份,并不与陆临讲话,反倒是顾澜仍然谦和有礼:“公子不知道么?本官便是北宁城父母官。除夕那日公子生病,本官还有幸探望了公子。”
远瓷瞪大眼睛,他怎么也没想到那时来探病的父母官,竟然会是陆临的旧相识,看这样子,陆临与这旧相识仿佛还十分硝烟弥漫。
陆临也反应过来了,顾澜除夕之日就已知道自己在北宁城。顾澜是周崇慕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此刻都能与李序并肩同行,可见周崇慕给予他多大的权力,又有多么信任他。那顾澜必定在除夕见过陆临以后,就立刻回禀了周崇慕。
周崇慕竟然能忍到将手头的选秀和科举都一一处理完,才腾出手来料理他。从这一点来看,周崇慕不愧是一名兢兢业业的勤勉君王。国家大事重于泰山,天崩地裂也要放在后边。
可笑他还曾以为周崇慕当真已经不想再同他计较,还以为周崇慕真的不再搜捕他,想来他一直在螳螂捕蝉、自欺欺人忘记身后的黄雀罢了。
或许是觉得自己太悲哀了,陆临仍然在笑:“那倒是缘分。”他朝宗如意的方向看了一眼,说:“若是捉拿我回京,我无话可说,只是公主重伤,且放她一条生路吧。”
李序重重地哼了一声,叱骂道:“难为你们一丘之貉,自己前途未卜,还能分出心思替旁人求情。宗如意入京便心怀不轨,陛下容忍她已不是一次两次。她逃出京城让陛下丢了多大的颜面,死不足惜。陛下仁厚,不与她计较,只是要杀她的并不是陛下,你还是多管管自己吧!带走!”
架着陆临的几个人将他带往树林外。远瓷眼睁睁看着陆临被带走,猛地突破桎梏,朝陆临的方向追去。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身后传来一阵痛苦的呜咽。先前围着远瓷的劫匪并没有追赶远瓷,他们留在原地,一人在宗如意身上补了一刀。
远瓷仓促回头,看见眼前惨象,愣在了原地。他只愣了这一瞬间,便再也赶不上陆临的脚步了。
那几名劫匪收了刀,四散分流而去,只一眨眼就不见踪影。唯有宗如意痛苦地伸手,她气若游丝,一张口就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别……别追他……你去秦国。”宗如意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摸索,取出一枚玉雕佛像,鲜血已渗进佛像里,她艰难地将玉交给远瓷:“这里面有,有我的,私印……”
宗如意说不下去,她强撑着喘了几口气,说:“去秦国……去秦国……”
闻名北秦的摄政王yòu_nǚ死在了一群劫匪手中,恐怕宗如意自己也从没想过竟会是这个下场,她呲目欲裂,死不瞑目。
她到死都在执着于回到秦国。
远瓷将佛像收好,良久,才用颤抖的双手将宗如意的尸体抱起来。她死的难看,身后事更难看,唯有远瓷一人亲手埋了她。
远瓷剪了一绺宗如意被鲜血浸泡过的头发,飞速离开了北宁城,朝北秦赶去。
——————————————————————
陆临自被带走后,片刻不停,直接坐上了马车沿官道离开。李序没叫人给他松绑,反而用黑布蒙上了他的眼睛,陆临既不知时辰,也不晓得方向。一路快马加鞭,李序亦不曾叫人给他送些吃食,陆临被颠得五脏六腑都要出来了。
不过他也无心在乎这些。
他甚至都不太关心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还能怎样,难道周崇慕会大发慈悲一刀了结了他吗?
陆临太了解周崇慕了,周崇慕绝不会的。他会像凌迟一样,缓慢地,一点一点的折磨他。
也不知在路上走了多久,总之陆临昏昏沉沉,总算熬到了京城。到了京城以后,李序一路将他送回了宫中。周崇慕并没有出现,只有一个在宫门口接应的老嬷嬷。
李序与老嬷嬷交代了几句,大抵是人已平安带到,接下来就按陛下的意思办云云。嬷嬷十分恭谨地应了。
好在李序终于在进宫前给陆临松绑,摘了一路蒙在他眼睛上的黑布,陆临才得以看清嬷嬷的样貌。这是一位看不出年纪的老宫人了,她面色冷淡,看着极为冷酷严苛,看见陆临盯着她也没什么反应,只冷冰冰说:“看够了吗?看够了咱们就走吧。”
陆临没问他们要去哪儿,他估摸着这老嬷嬷绝不会松口告诉他,索性也就不愿白费力气再问一次。
陆临从没在南楚的皇城中走过这么久的路。也不知看似千篇一律的皇城中,竟藏着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殿阁亭台。
不知走了多远,带路的老嬷嬷终于停了,她转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