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绕了几圈才寻到周崇慕时,已经有刺客将周崇慕团团围住,剑指心口。
大皇子和三皇子带着臣子们赶到周崇慕身边,看到这样一副情景都惊慌失措。刺客人数不少,似乎就是为了将人引过来才迟迟不肯下手,直到这会儿人都到齐,刺客才低声道:“主人,这皇帝要交到您手上吗?”
群臣面面相觑,一时间人心惶惶。已经很清楚了,这并不是一次简单的刺杀,是有人要借此机会谋权篡位。朝中或许要变天,关系到臣子们日后的身家性命的大事,方才还喧闹的林场陡然间安静下来。
“呵!带回行宫!”一把年轻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不啻于在林场中投下一枚火种,火势立刻在群臣之间蔓延。他们的脖颈僵硬,甚至不敢去看骑着马立在前方的大皇子。
周崇慕似乎是十分欣慰地笑了一下,说:“朕的儿子真是长大了,有出息。”
林场距离行宫不远,远远地望见行宫的飞檐斗拱,周崇慕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周琰若不可抑制的兴奋。
剑指心口,周崇慕的侍卫并不敢靠近,锋利的剑尖随着行进中的颠簸,已经刺破了繁复的绸缎,独属金属气的冷硬侵袭了周崇慕的身体,可更让他感到心寒的是周琰若丝毫不加掩饰的勃勃野心。
他或许满心以为大权在握,又或许是年纪太小并没有真正弑父的勇气,回行宫的路上,周琰若紧紧地抿着嘴唇,将缰绳勒得很紧。
他太年轻了,甚至嗅不到空气中的兵戈之气。
行宫近在眼前,周琰若没有丝毫犹豫停顿,就率先进了门,而后乌泱泱一群人都进了行宫。行宫的大门被死死关上,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拿枪持盾,从行宫大大小小的屋子中涌了出来。
周琰若无法再保持兴奋。原本志在必得的行宫,此刻竟然围满禁军和暗卫,周琰若惶恐地朝后看去,朱红色的屋檐上手持弓弩的禁军一字排开,将箭矢对准周琰若。
周崇慕拨开刺客的剑尖,轻轻松松地下了马,拍拍手,道:“好了,都给大皇子看看吧。”
原先将周崇慕团团围住的刺客全数放下手中的剑,朝周崇慕行礼:“陛下,臣等僭越。”
这场戏一出接一出,竟是高`潮迭起,跟着来的臣子们恨不得自己全数装聋作哑,一无所知才好。周崇慕轻飘飘瞥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周琰若,心中泛起一丝怜悯之情,说:“去将大皇子的人带来。”
周琰若到底年轻,刺杀谋逆的事情又是第一回做,朝中有人吹捧他,却未必有人真心实意地追随他。周崇慕心思不定,并没有明确地表现出对于皇子的偏宠,周琰若又没有强大的母家加持,自己从未做出令人惊叹的实绩,根本没有吸引重臣为他卖命的资本。
周崇慕收下林煜,给了周琰若极大的刺激,这让他产生一种周崇慕已经昏聩的错觉,自以为时机成熟可以动手。
事到如今,再说什么都已经迟了,周琰若意图挟持皇帝谋逆篡位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神色灰败,被周崇慕下旨捉拿,灯火通明的麒麟殿里,周琰若万念俱灰地跪坐在地。
“若儿,父皇只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周崇慕也感到疲惫。他早知周琰若的打算,做了万全的准备,一直到周琰若下令让刺客行动之前,周崇慕都对他怀有一丝期待。
自己的亲生儿子要让自己死,就算事情败露,也并不是一件能让人松口气的事情。
“为什么?父皇难道不清楚吗?”周琰若低声质问道,“我的母亲做了父皇不能容忍的事情,外祖也死得难堪,父皇不喜欢我,情有可原。可是父皇,我也是您的孩子,我的希望近在眼前,却又毫无可能,我怎么能不崩溃!”
周崇慕从不知道周琰若心中藏着这样的想法,当年陈淑妃与她的父亲所做之事败露,这些年周崇慕从未在周琰若面前提起过,甚至不曾因此对周琰若又一丝一毫的苛待。他一向渴求对几个孩子公允,放在周琰若眼里,却是让他咬牙切齿的痛恨。
周崇慕自己也感到心凉可悲,不禁冷笑:“若儿,朕对你们几个孩子一视同仁,并未有丝毫偏颇,你贪得无厌,却要怪朕对你母家无情,当真枉费朕一番苦心!”
周琰若惨淡一笑:“事已至此,是孩儿年幼稚嫩,比不得父皇老谋深算,愿赌服输。”
周崇慕觉得荒唐至极,道:“你做事如此不知收敛,只差将你要造反摆在明面上告知于朕,朕总想着对你网开一面,如今瞧着你却不需要朕这一番心意。”
“父皇费心了,儿臣的确不需要。”周琰若语调平静,说完这句话,他猛地夺过侍卫手中的剑,挥刀自刎。
剑光如林场寒霜,绕得周崇慕眼花,淋漓的鲜血泼墨般洒在殿内,在场人等全数噤声,周崇慕皱着眉,像是压抑着自己情绪,群臣默默,良久,路喜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你看……这……”
“传朕旨意,大皇子谋逆,事败自尽,废为庶人,朕重伤,封三皇子为太子,由太子监国。”周崇慕舒了口气,说:“茗儿,过来。”
周琰茗尚未反应过来,懵懂上前,他尚且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现实,周崇慕问他:“将楚国交给你,你能不能做好?”
周琰茗还摸不清情况,如何敢贸然开口,周崇慕的表情冷下来,不留情面道:“若是做不好,就像你大哥学学,自刎白砻江,向楚国的列祖列宗交代去吧!”
群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