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给太妃治病,需要叩拜么?若皇上或太后宣召,我要叩拜么?我这人洒脱惯了,只跪天地,皇子龙孙与平民百姓在我眼中都是一样。”
博果尔明白了,这个道士是嫌宫里规矩多礼节重。
“可是……”博果尔也为难了,他可以不在意礼节,甚至劝说额娘不在意,但太后和皇上岂能不在意?遇见了其他贵人岂能不计较?
任凭博果尔如何恳请,桃朔白咬定了不松口,却提出:“若你能为我请得一道赦免行礼的恩旨,我便入宫,若不能,你可以带太妃出来。或者,你可以另请高明。”
这番拿捏态度的话,换个人博果尔早怒了,偏生这时只有心焦,却隐隐的不敢生气。
最后到底是博果尔一个人进了宫。
他进宫后就去求见孝庄太后,诉说原委,恳请接太妃出宫去治病。
“竟有这样狂妄的道士?”苏麻拉姑吃惊,不免多说了一句:“贝勒爷,那人真可信么?”
“我觉得他可信,我觉得他一定能治好额娘的病。”博果尔就是有这么一种直觉,所以才这般执着。
孝庄淡淡点头,说道:“难为你一片孝心。你额娘也不方便挪动,倒不如将人请进来,宫里什么都方便,外头杂乱,也不安全。至于不愿叩拜的话……不过是个虚礼罢了,我就恩准了他。”
博果尔闻言大喜:“多谢太后恩典!”
博果尔欢欢喜喜的去请人了,苏麻拉姑却是若有所思。
“太后,您这是……”
“派人去仔细查查,看那人的度牒是真是假,包括他修行的道观,挂过单的地方,行过哪里,做过什么事,和什么人接触过。一切的一切,我都要知道。”孝庄神色沉肃。
如今他们满人入关年头还很短,不少汉人还存着反清复明之心,各地时有叛乱,更加上马上就是皇帝大婚,这个敏感的时刻一丁点儿风吹草动都由不得她大意。尽管那个道士可疑,但她深信便是敌人也要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略有异动,也能尽快处置。
如此,博果尔带桃朔白进宫了。
太妃娜木钟的病对桃朔白来说,不难治,他不是纯粹的医者,都是用的取巧的法子。他把治疗过程分作三回,一次疗程为七天,开了张方子。
别看博果尔轻易请他来医治,但若要用他的方子却是有程序的。首先有专门负责太妃脉案的太医,这太医要先验查方子,初步觉得没害处,再呈给院使进一步验查,通过之后才会按方抓药,开始给太妃熬药服用。
为太妃治病,汤药只是其一,最要的却是针灸。在第一次为太妃针灸之后,娜木钟便觉得浑身舒坦,暖融融的,好似身上去了一层枷锁,去了一重死气,因此才对桃朔白的治疗有了信任。
到底身份有别,桃朔白不可能住在太妃宫里。孝庄在佛堂附近拨出一个座院子,作为他的安置之地,待遇颇高,服侍的一应宫女太监俱全,也算是监视了,否则哪怕他是给太后治病也不值得这般阵仗。
桃朔白心知肚明,并不以为意。
孝庄太后对娜木钟母子俩一直心存防备,博果尔倒罢了,还是个孩子,心思浅,性情也憨直,但娜木钟却不同,当年先帝在时娜木钟可是压在孝庄头上的。先前派人查证桃朔白的底细,消息没那么快传回来,却得知娜木钟病情大有起色,越发对那道士好奇。当然,孝庄与娜木钟表面和睦,暗地里却相互防备争斗,孝庄也想过此人是不是娜木钟所安排的。
身边只有苏麻拉姑,孝庄便直言问道:“那是个什么人?你可亲眼见了?”
苏麻喇回道:“我倒是去看了,不瞒太后,那位道长瞧着的确不凡,很有些仙气儿呢。我跟着太后这么些年,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却还是头一回见识到这等人物呢。至于那道长的治病手段,倒似很有效果,下了一回针,太妃的气色就好多了,有种……容光焕发的感觉。”
“哦?”孝庄对苏麻拉姑的话自然是不怀疑,顿时就生出兴趣来了,但孝庄到底是太后,关心的事太多。思忖了一番,孝庄说道:“既如此,你请他来一趟。”
孝庄自认看人有几分眼力,哪怕旁人说的再好,她唯有亲眼见过才放心。如今就要到皇帝大婚,真是丁点儿差错都不能有。
“是。”苏麻拉姑领了懿旨,亲自去请人。
此时的孝庄太后尚且不到四十岁,加之保养得宜,着实是个美人。多年宫闱生活,多年久居上位,她与寻常后妃又不同,身上威势很重,又极尊贵,但若她想,她也可以很慈爱,很柔软。这一个不简单的女人,或者可以说她是一位女政治家,身在后宫,心在朝堂,看似不闻不动,却镇压着前朝后宫,把持着大清朝前进的方向。
这样一个女人,如何不令人敬畏,不令人敬佩。
桃朔白见了这位天下第一尊贵的女人,面上神色不动,淡淡颔首:“见过太后,贫道有礼了。”
尽管早前便听苏麻喇姑感慨赞叹,可孝庄见了人也难免惊诧,着实是好风采好气度,这等人物岂会是籍籍无名之辈?孝庄发现这人的淡然是骨子里就有的,那双清凌凌的眼睛恍若镜湖,眸光清正,看她这个大清太后,似看着寻常草木。
孝庄端正了神色,将先前那份质疑之心去掉了两三分。
这是忽听外头太监报唱:“皇上驾到——”
孝庄立时便知道,定是福临得知她宣召了这道士,专门过来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