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琰毫无隐瞒:“前几日战英在府中发现有人偷摘桃花,要捉时发现摘花人行踪鬼魅,轻功卓绝,竟然难觅踪影。他说想起自己住的是苏氏故宅,心念一动,便差人做了各色糕点放于树下。果然,摘花之人前往偷食,身上沾了他事先备好的香料。他待那人去后,放出猎犬,命人循迹而去,就在九安山下发现了蔺晨与飞流。”
“原来如此。”蒙挚点头,转而又不满,“他们来了,竟也不通知我一声。”
“当年他说过,待天下砥定之后,便不能借用江湖势力,须还朝局一派清明。你是朕的股肱之臣,一举一动牵系甚大,所以他们经过京城也不敢惊扰了你。这是他吩咐下的,没人敢违背。”
“是啊,他是算得清楚,就连身后事也……”蒙挚将话尾吞下,长长叹息。
萧景琰心中刺痛,却是连气都叹不出来。
他木然站了片刻,末了,有些决绝地道:“就算他们不来,朕也一定要找去的。五年了,朕一定要向他们问一问。”
他语气忽软,如百转愁肠皆被绞碎后那般痛楚,一字一顿道:“问他当日走时,究竟何情何景……”
白日未歇。
九安山没有琅琊那样的清涧修竹钟毓灵秀,却是前抱平川后踞险峰,说不出的雄奇壮丽,气象万千。
蔺晨坐在守林人废弃的屋子里,推开窗,一面津津有味地研究此处山川风水,一面对身后人唠叨:“你说这猎宫的地势虎踞龙盘的,还有水贯通龙脉,明明就是个龙气汇集之地,咱们这位新皇帝怎么就不晓得好好珍惜?照我说,应该……”
话未说完,飞流便如同燕子般从窗外落了进来,就势在席上翻了个身,欺到蔺晨身边,迅雷不及掩耳地抢了块?*系乃痔浅裕又躲过袭来的一记扇子,翻到了屋子另一头的人身旁;
“飞流,叫你采的药呢?”蔺晨伸手。
飞流从怀里摸出一把杂草,中间夹着几朵野花,飞快爬过去,塞到蔺晨掌心,又再爬回来。
“药!叫你采药,不是采草!”蔺晨一把将野草野花抛了,拿手指点着他,“你又贪玩了是不是?这点小事也**不好,以为这里没人治得了你吗?”
飞流不忿他责备,一面愈发地往他身旁的人身上钻去,一面抓起身旁的烛台就要砸。孰料他刚抓着支架,便猛地缩手,整张脸一下如同被针扎了般紧紧皱起。
“怎么了?”蔺晨立刻过去,抓起他手掌查看,皱眉,“受伤了?怎么弄的?”
“老虎。”飞流撅嘴。
“老虎?”蔺晨愣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少骗人了,这里又没有密林,哪来的老虎?”
“真的有。”飞流很认真地强调。
“我才不上当,一定是你为了搪塞自己没采药,使的苦肉计!”蔺晨满脸不屑,见他伤口不深,随手就将他手掌往旁边一推,顺势翻了个白眼道,“反正我是不会管你的。不给我药草,就没药给你。”
飞流见自己不获信任,急得蹬腿。他手上吃痛,便撒娇也似的握住自己手掌,努力伸到身旁人的面前,一面指着蔺晨,示意这厮不讲道理。
那人淡然一笑,也不理会蔺晨怪他偏私的表情,抓过飞流的手来在嘴下吹了吹,柔声道:“还好,伤得不深。这山里的确是有老虎的,我知道你没撒谎。”
蔺晨反驳:“山里是有,可这儿是山下,怎么会有?”
“上下山路对我们艰险,对它们可不难,山上找不到猎物,它们自会下山来觅食。这本也没什么稀奇。”那人说话间看了眼窗外,眉眼弯起,线条柔和如同抚摸大地。
“你又怎么知道?”蔺晨不死心。
这里的每一草每一木都如同刻在心里。那人微笑,儿时的记忆,少年的往昔,如同葱茏草木一般鲜活,每一情每一景都历历如新。
不论是喜悦,亦或悲辛,都是身上的烙印,刻骨铭心。
他淡道:“在我幼时,亲眼所见。”
二
开文朝每一年的秋猎,九安山都热闹非凡。
漫山遍野的鲜花野兽,是在皇家庭院里见不到的景致。久居宫廷的少年子弟最爱这派清闲野趣,一入山就像跑疯了的野马,整日整日的不见踪影。
猎场是考较男人的试场,白天皇帝与皇族宗亲一起狩猎竞技。随驾的嫔妃们闲来无事,就聚在猎宫的一侧,互相说话解闷,消磨时间。
“来人,静嫔做的点心,给祁王殿下送去。”宸妃指了指桌上的糕点,对宫女吩咐。
“禀娘娘,祁王殿下在陪皇上射箭呢。”
“哦?那靖王和小殊呢?”
宫女摇摇头:“奴婢不知,好像早晨出去后,就没回来过。”
“这两匹野马,真是没人管了!”宸妃嗔怪地看向静嫔,“小殊给我兄长和公主宠坏了,景琰也给他带得无法无天。放着母亲在这儿,连个安也不请。这山上到处都是财狼虎豹,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好。哎,这两个孩子啊,净叫人替他们操心!”
静嫔与她多年姐妹,知道宸妃是关心则乱,忙安慰道:“他们都长大了,去年秋猎两人还打了头豹子呢。小殊聪明机灵,有他在,两个孩子都不会有事的。姐姐莫要动怒,心焦气躁的,对身子可不好。”
“你也就是在我这儿装装镇定。”宸妃笑着看她,“那满箱的药草是谁带的呀?还不是怕他们有个万一,我看呀,你的担心可不比我少。”
静嫔笑着颔首。世上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