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浥醒来时并未察觉出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身上擦洗过衣服也都换了,他扶着额起身,见身处的地方并不是太生疏,上次他淋了雨晕倒就是在这里收拾了才回家的,桌上还点着蜡烛,这是杏杏的家,但他实在也想不起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使劲回忆,想起自己应该是去宫里饮宴来的,后来好像喝多了,再然后呢,怎么了?
正愣怔着,房门开了,杏杏低垂着头走了进来。外面天已经快亮了,她走进来就把灯吹了,房间里顿时昏暗下来。
沈浥哎了一声,问:“你吹灯做什么?”
杏杏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见表情,只听她哼笑道:“蜡烛不用钱买啊,省着点。”
沈浥哭笑不得,说道:“回头我给你买一车蜡烛,你先告诉我,我怎么会来的这里。”
“沈大人没觉得浑身舒坦吗?”杏杏手里拿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桌子上放了小盘子小碗,来回倒腾。
“只觉得头疼。”
“哦,那是药量太大的缘故,如果只嗅到了一点,这会儿就应该舒坦了。”
“药?什么药?”沈浥奇怪道。
杏杏手里的东西终于配好了,盛在碗里用水化开了端过去给沈浥:“喝吧,解药,喝了头就不疼了。”
“你先告诉我是什么药,”沈浥接过来不喝,“还有我怎么会到了这里。”
杏杏在床边蹲了下来,抬起脸看着他的眼:“沈浥,是情药,你昨天晚上在宫里被人下了药算计,要不是我刚好在场把你搬回来,你这会儿已经在天牢里了。”
那个水榭是皇帝赐给莲贵人的,莲贵人近来身体不适,就没参加宫宴。太医说她肝火略滞,而荷塘旁的水榭清凉,所以她这些天每晚都要在里面小憩一会儿才会回宫室。
杏杏道:“你要是不能喝就少喝,傻乎乎的谁敬酒都往下灌,喝多了自然只能任人摆布。你若是在水榭里冲撞了莲贵人,可能说清楚是不是故意的?”
沈浥揉着头道:“我只是喝多了,情药又是怎么回事?”
杏杏嗤笑道:“你的烂桃花也太多了,逃过了书院先生的女儿,却逃不过丞相的千金,人家自带情药主动献身,正好你又喝醉了无从抵抗……呵呵……”若不是那蠢丫头,还真是不好解释楼下的动静是哪来的。正好还有一个相府的下人过来,打晕了恰恰能帮沈浥做替身。
“姚相家的千金?”沈浥后背一凉,忙掀开被子看自己身上,“那我……”
杏杏不怀好意地凑近了,低笑道:“你享了美人恩,居然还抱怨头疼。”说完这话半晌没听见沈浥吭气,借着外面亮起来的天光一看,却见他面若白纸,手一软,药碗就掉了下来。
杏杏忙一手把药碗抄起来,叫道:“你怎么了?”
那边沈浥已经一头撞了墙,一边撞一边哭喊:“我对不住衍衍!”
第13章 第十三章
杏杏拦不及,待拽住了一看,沈浥脑门上已经肿了一个大包,还出了血。
他还在挣扎,恨得她恼怒骂道:“你傻子吗!死也别死我这,出了门爱跳河爱上吊,自己找个清静地儿去!”
沈浥在剧痛中却忽然清醒过来,他停下了挣扎,默然了片刻,闷声道:“我不死,我不能死,我死了邹衍怎么办,我还要和他成亲的。”
说着话就从床上爬下来,拖着鞋子,只穿着中衣就往外走,杏杏冷眼瞪着他的背影,最后还是把一件外衣团起来砸在了他背上。
那碗药还放在桌上,杏杏气哼哼地想着:头疼,疼死你算了!你倒是还想着为邹衍守身,怎么就没想过这许多年,邹衍有没有对不起你?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只要想要,什么人能抗拒?
想到这里她更气,那纪尧也忒可恶,若是他真的要了邹衍也算,可他偏偏没碰过他,还为了避嫌不让他进后宫,而是安置在了太医院。这是因为什么,没有谁比杏杏自己更清楚——纪尧惦记着薛杳,他一直都在惦记着他的小杳。
邹衍美成那样,在纪尧的眼里也不如眉目清淡的薛杳好。
他在盼着薛杳回来。
杏杏心里冷笑,纪尧,你贵为帝王又怎样?你且就慢慢等着吧,终有那么一天,我会把你想要的东西放到你的眼前,却让你摸不着,触不到。我要让你明白,一时做错了选择,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再有改正的机会了。
杏杏走出房间,稀薄的晨曦里,她脸色苍白,连唇都失了血色。
院子里一棵梧桐已经落了大半的叶子,枯黄的叶子铺了一地,一个穿着靛蓝色锦袍的人踩着落叶朝她走过来,身姿挺拔,步态从容:“人走了?”
杏杏点头:“走了。”
“他有没有说什么?”
“我骗了他,所以他把脑袋碰了一个大包,你别担心,死不了。”
邹衍淡然道:“我没担心他,倒是很担心你。”
纪尧到底是起了疑心,他限制了她的自由,昨日下旨封了一个鉴星使的虚衔给她,让她进宫参宴,已是表明了态度,往后,至少是事情办完前,她无法自由出入京城,也不能回近江族了。
皇帝已经久未扩充后宫,只因他继位初期要凭借皇后的家世稳定局面,而后宫寥寥几个嫔妃也都是重臣之女,这些年来雨露均沾,除了皇后偏袒一些,其他妃子没有得过冷遇也没有过特别的隆宠,后宫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平衡。
莲贵人虽然没有去宴会却得知皇上新封了一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