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煤、洗衣、做饭,都得自己做,30元钱算计着花,有时到月底还要挨饿。
每次看见全子来了,钟山妈总不忘问一句“饿不饿”,如果听不到回答,就踩着凳子摘下高挂在天棚上的柳条筐,拿一个包着红糖的大白馒头塞进全子的手中。
冬天到了,钟山妈让钟山问一问全子哥仨的棉衣可做上了。三个没娘的孩子,哪里能做上棉衣呢?于是她就颠颠儿地跑去把穿得跟铁匠铺打铁师傅工作服似的棉衣棉裤抱回自己家,拆洗了,袖子衣襟裤脚短的又给接上,一针一线地做好,拍打得暄腾腾的,再用包袱皮包了送回去。直到三个孩子都长大成人,再不用穿这种臃肿的棉服。
☆、第二十章整蛊仇人
自打全子妈去世后,每到冬天,全子两只手总会冻得红肿皲裂,春天的时候,又奇痒得难忍,不小心挠破了,还会冒出黄水来。钟山妈看着心疼,从酸菜缸里捞出酸菜,切下叶子,用开水烫了,糊在全子两个肿得小馒头一样的手背上,果然就不那么刺挠了。
正是从这段时间开始,钟山和全子成了好朋友。钟山原谅了全子小时候对自己“捡来的”“没有妈”的辱骂,觉得全子现在和他一样,都是苦命的孤儿。钟山和全子和解了,全子的好朋友柱子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钟山的好朋友。三个小伙伴在一起闲唠嗑的时候,都说恨死马护士了,是她害死了全子妈,抢走了全子爸,于是给她取了个很难听的外号“母猪婆”,她的前胸像刚下完崽的母猪,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像揣着两只跳动的肥免子,屁股也翘得老高,走路时一拧一拧的,好像在向屁股后面的人示威。
钟山、全子、柱子三人商量要“整蛊整蛊”可恨的马护士,给全子妈报仇。他们放学后躲在市立医院的小门房后观察了两天,发现马护士这周是白班,每天晚上6点下班,于是就在后边尾随着,见她进了一条小胡同,胡同里是一条土路,差不多走到尽头的时候,就到了市立医院的职工宿舍楼。一些年轻医护人员结婚后没房子住,就把家安在了这里,马护士是个老姑娘,也一直住在这里,与吴大夫结婚后,只是把房间里的单人床换成双人床,添了两套新被褥,白窗帘换成了有鸳鸯图案的花布窗帘。当然,在正式领证完婚之前,甚至全子妈还在世的时候,吴大夫就已经有好多个晚上在这里“值夜班”了,胖女人的肉感带给他无尽的快慰,令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舍弃这个人间至宝。若干年后,社会上流行以瘦为美,已进入老年的外科专家吴友文怎么也想不明白瘦女人有什么好的。
钟山他们发现,马护士每次进胡同口的时候,都靠右侧走,于是就决定在这里给她设个陷阱。
第三天傍晚,他们拿着铁锹,早早就在胡同口挖好了陷阱,有二尺多见方大,一尺多深,用树枝搪好,上面铺了些草,又撒了些土面伪装好,和平地一模一样,为显得更加逼真,还在上面轻轻踩出几个脚印。
陷阱挖得了,钟山在现场看着别让旁人掉进去,柱子去医院门口观察马护士的动向,全子则躲在暗处放哨。
马护士从医院出来了,左手提着一条刚宰杀的还带着血腥气的鲢鱼,用干马莲穿着,右手的饭盒里托着一块冒着热气的豆腐,两只“肥兔子”一颤一颤地走着。
柱子跑得飞快,告诉钟山快撤,目标出现了。三人躲到一根电线杆后,见马护士拧着大屁股走进胡同口,嘴里好像哼着《都有一颗红亮的心》,唱着唱着就差了音,一个“心”字拖得老长,接着就是“妈呀”一声惨叫,手里的鱼甩出两三米远,豆腐也扣到地上,碎成一堆白泥巴,大屁股重重地摔坐在地上。马护士晃晃悠悠站起来的时候,一只鞋子已经不见,腿也一瘸一拐的了。一边咧嘴大哭一边破口大骂:“谁家的王八羔子有娘养没娘教的做的损事儿呀欺负老娘干什么叫我逮着了不剥了你的贼皮打折你的狗腿才怪,呜呜呜……”
钟山他们飞快地逃离现场,边跑边喊着“胜利啦”,喜悦加上惊恐,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第二十一章父亲退休
外面下了一夜的雪,雪静静地下,悄无声息。清晨,天放晴了,麻雀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地欢叫,树枝上的落雪被踏得纷纷扬扬下落,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亮。
阳光透过玻璃窗子照进钟家屋内。钟树林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习惯性地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忽然清醒过来,他不必忙着去上班了。按照市里的规定,局级干部58岁就到了内退的年龄,昨天,他已经办完了内退的所有手续,从今天起就不用去上班了。
橱房里,是熟悉的妻子忙碌的声音,尽管脚步和拿放碗盆的声音都很轻,但他还是感觉得到妻子的存在,这时候,早餐应该早做得了。
仿佛就是这两三年的光景,妻子明显见老了,鬓发已经花白,眼睛也有些混浊,原先的圆脸两腮已经不那么饱满,有两道明显的皱纹。对于日渐衰老的结发妻子,不知从哪一日起,钟树林忽然生出了一种怜爱之情,称呼也从“山子妈”改为了“老伴儿”。这情感是他们共同生活了三十年以后才忽然冒出来的吗?当然不是,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