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罚已毕,请殿下发落。”
明心诲一怔,愕然道:“此言当真?”
他撩袍便欲反身,回头却看到顾流萤盈着泪水的目光。浓情的余韵还未消散,那张俏脸已变了颜色。
“你要丢下我去救一个奴婢?”
明心诲不知该怎么说好,只得好言相劝:“萤儿,方才我是如何与你说的?你我的计划,定要她来相助才行,她万万不能死。”
顾流萤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也只得含泪颌首,与明心诲一同回到凉亭。
逸城长公主还在惬意地品着香茗,见明心诲疾步而返,面上神色不动。只是在看到他身后还跟着神色平静的顾流萤时,柳眉才不经意地挑了起来。
“怎么,如此美景,也这么快就赏腻了?”她妍妍笑问。
“姑姑。”明心诲走上前,面色已然苍白,他强忍心头的惊怒,对逸城长公主说道,“听闻您下令将我的婢子鞭刑二十,不知她犯了何处罪过,也好让她长些记性。”
逸城长公主瞧他这副模样,倒是来兴师问罪的,便幽然说道:“我早已听说这女子是有人引荐给你,你才会寻到她。正逢多事之秋,此人是何居心,难道你就不曾怀疑?”
明心诲目光凝重地望着逸城长公主,一字字道:“姑姑好意,侄儿心领了。但侄儿如今已非三岁的孩童,分得清是非曲直,还望姑姑能对侄儿能多一点信心。”
他话虽说得婉转,但绵里藏针,一字一句,都让逸城长公主措手不及:“在我决心见她之前,我早已派人查清了她的底细。丹儿的确只是一个可怜的孤女,绝无您所想的那般用尽心机,心怀叵测!”
逸城长公主没有料到这个平日里总是听话温顺的侄子,忽然之间就像变了个人,为了一个奴婢,竟然当面斥责她的逾越之举。她张大了嘴望向他身旁脸色苍白的顾流萤,口齿不禁有些支吾:“我这……我这也是为了萤儿!”
她转目望着顾流萤,盼她出言解围。一旁神伤的顾流萤终于咬住粉唇上前来,一双明眸泪水汪汪地望住明心诲,声音淡得宛如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我希望你的话能够当真。不要教我看清你的真面目,其实与那些流连笙歌的纨绔子弟,没有什么不同。”
简单的一句,却让明心诲再无辩驳的力气。他几度张了张口,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赏花会不欢而散,明心诲本以为今日一见定会满怀欣喜,孰料回府时的心情,却格外的沉重。他回到王府,当先便赶去查看流丹的伤势。
清瘦的影子痛苦地僵卧在床褥上,素白的xiè_yī盖着她新雪般的肌肤,映着那头乌发愈发如墨般浓滑,完美地掩盖了那一身累累的伤痕。
他轻轻走上前,伸手碰了碰那娇柔无力的身体,痛苦立刻涌上了她的脸颊,令她自昏沉中复又清醒了过来。瞧见是明心诲,流丹动了动苍白的唇,气若游丝地说道:“殿下……还请殿下恕罪,丹儿不能……起身相迎……”
明心诲心中一软,对这娇弱的身躯却连碰也不敢再碰一下,真不知她浑身上下还有哪一处是完好的。他在她床边坐下,只得轻轻抚着那一头乌亮的长发,叹声道:“是我对不住你,丹儿,你气我吗?”
流丹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虚弱的笑意:“殿下怜惜我,甚至为我而冲撞了长公主,我又怎会气恼。”
“可我食言了。”明心诲直言道。
“殿下只道不会让顾小姐为难我,可没有保证长公主不会为难我,谈何食言?”流丹抬起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惨然一笑,“何况若非如此,只怕丹儿就再也不能得见殿下了。”
明心诲闻言不禁悚然,他沉声而出:“姑姑就是再强硬,也无权将我的侍俾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死,那她将我置于何地?”
苍白的唇中溢出幽幽的叹息,流丹伸出白嫩的手,轻轻覆上明心诲有些颤抖的手背,细声道:“殿下无需自责,丹儿如今的惩罚已经是最轻的了。只要没有被殿下赶出王府,要我吃多少苦,我都愿意。”
明心诲目中有愧色,白玉般的手指轻轻地勾住了她的衣领,低下头来柔声道:“丹儿,让我看看你的伤。”
她没有动,任他揭开遮掩的白裳。素白的衣衫下,满目皆是血肉模糊的一片,连块完整的肌肤都找不见。浓烈的血腥味在伤药味的掩盖下,仍能散出丝丝铁锈之气。可这般触目的血色,竟衬得那娇柔的肌肤如凝脂一般光洁白嫩。
明心诲垂落的眼眸之中掠过一丝轻鸿般的异色,于呼吸之间逐渐浮动着。可当他碰到了流丹直勾勾的眼波时,又仓惶地移开了视线,将那伤痕重新掩盖遮好。
呼吸倏然变得沉重,他站起身来,似在逃避什么,再也不看流丹一眼。低沉的声音里藏着一丝畏于见人的异样,头也不回地说道:“一会儿,我让丫鬟给你拿最好的伤药来,你就安心养伤吧。”
流丹眸中闪过一丝失落,她咬了咬唇,枕着玉臂阖上了眼帘。垂落的发丝跟着一齐滑落在床榻,宛如一道黑色的帘。
“是,多谢殿下。”她娇言软语道。
不动声色中,明心诲仍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床榻上那柔弱又娇嫩的身躯,令他不禁想到了另一副相似的面孔。他头脑中不知觉便恍惚看到了顾流萤衣衫不整的模样,在眼前若隐若现。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快步离开了房内,正遇着张总管,便对他道:“丹姑娘养伤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