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了它雪锦似的绒绒的毛发,扑倒在地难以动弹。“快把那只貂儿拾起来给本宫,本宫要养它!”华阳雀跃道,杏目晶亮。
侍卫依言抱起雪貂,看着它血污的腿,再看看华阳光华潋滟的骑装,为难道:“公主,这貂儿身上还有血,不如等属下给它包扎妥当,洗干净了,公主再抱着?”
“本宫会包扎的,快给本宫。”华阳催促道,在马上伸着双手急着要抱。侍卫怕她摔下马背,只好将雪貂递上去。华阳以手臂抱住雪貂,自袖中取出药瓶来,小心翼翼的往它的伤腿上撒了些药末。侍卫递上绷带,她在伤口上缠了数圈,打量了一下包扎得十分清爽的伤口,自矜的一笑。
她年纪尚算不得大,姿容并未全然长足,却已生就了荣华盛浓之艳。从侍卫的角度,只见帷帽柔白的纱幕下露出尖尖的下颌,通透之极的美玉方才拥有的光润白皙。骤然有风拂过,帷帽如波光被略略掀起一些,漾出了绯红的双颊,冷玉似的鼻尖,以及一点小小的樱桃色的宛然含笑的唇。
望见如此绝美的一幕,侍卫不由看得痴了。一并看痴了的,还有后方骑马慢慢踱过来的渤海国的使者。秋狩亦是大淮向北方诸方国展示武力的场合,故而依附大淮的各北境小国派出的使者年年皆不得缺席。为示普天同庆之仁德,皇帝特许他们一同参加狩猎。围猎之时场面混乱,使者与一二王孙公主打个照面也不稀奇。
华阳摸了摸雪貂,意识到正有陌生视线注视着自己,就回看了过去。见华阳注意到了自己,那使者也不下马,单臂抚肩,向她遥遥的躬身一礼,赞道:“公主的风姿,真是像极了皎洁高贵的母狼,独一无二的艳阳,举世无双的明珠。”
没有一个女人不会为自己的容貌被他人盛赞而欢喜,哪怕域外之人所使用的比喻于中原人而言委实鲜见得紧。但华阳听得出使者的赞叹乃是语出真心,当即含了三分矜持三分羞涩三分帝国公主的高傲,领受了下来。
远山野村,夕阳将最后一点嫣红敛入地平线之下。翔鸟归林,走兽依穴,星月孤冷的光泠泠洒下,家家户户的灯火熄灭,已是到了万物昏昏而安睡之时。一派静谧的幽夜之中,一户人家传出的喧闹声便显得格外不合时宜。
先是叱骂,再是重物扑倒桌椅的声音,苍老尖锐的女声与中气十足的男声喝骂不绝,间杂着青年女子低弱的哭泣声。邻家女人睡梦中被惊醒,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身旁的男人被妻子惊动,迷迷糊糊的说:“大半夜的还不好好睡觉?哦,周家又在打媳妇了?先头我就说压根就不应该娶那么个病秧子进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光一张脸长得好能干活吗?晦气!该打!不打不听话,打死更省心!”
乡里风俗,当家的殴打妻子乃是正门风、立规矩的常规手段,而家中婆母、小姑为立威信,亦乐见入门的新嫁娘挨打。若是男人不肯打,她们还要百般教唆着他给新娘下马威。待新婚的甜蜜期过后,感情转淡,一方声色俱厉的挥拳打人,一方忍气吞声的咬牙承受更是成了习惯。
女人名叫韩西,自进门后原也是被丈夫打怕了的,闻言一个激灵,她生恐自己的反应会惊扰丈夫的睡眠。只好僵住了身子,竖起耳朵细听动静。直到听他翻了个身,又呼噜连天的睡去,方才慢慢的挪动身子,睡得远了些。
周大旺和他老娘又在打双姐了……
她悚然的想,有些不忍的悄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黛玉收到了一包奇特的诗稿。
之所以说是“包”而不是“卷”,乃是因为那是一包枯黄的芦苇叶。随那包诗稿而来的还有一封长信。写信人是赦生设在苏地的商团分部的人,此人因薄有才学,除承担了账房的工作,也兼任了黛玉在苏地的征稿负责人。据他信中所言,这包诗稿是一位肌肤黄瘦的农妇送来的,说是要代友投诗。所有的诗文皆做于芦苇叶之上,以粉笔书写,书法纤秀若花蕊,而那诗词亦是幽微精秀之极,直有仙风。可惜粉字易脱落,稍稍抖动便掉了好些,那人唯恐不能保存,只好自己誊录了一份附在信后。直叹如此佳人,笔墨真迹却不得传世,实在令人扼腕。
那人又感叹道,他的妻子细问了那名叫韩西的农妇,才知道她口中的朋友芳名贺双卿,本是一乡塾杂役的外甥女,借舅父的关系在塾中读书数年,聪慧异常,能诗善文。奈何家境贫寒,及笄后即被发嫁于一目不识丁的周姓佃户。周氏一门婆母横暴,丈夫粗莽,镇日惟有喝骂责打而已。贺双卿禀赋柔弱,不堪驱使。又有邻近的几位秀才无意中撞见她集了落花在地上摆字写诗,大是惊艳,便时时在门外吟哦,逗引贺双卿应和。几个轻薄儿以为是才子雅诗,周氏母子只觉得贺双卿放荡无德,全然无视她规行矩步,并不做下半件不清白之事,只是责打更甚。
“也不是没有人想帮着双姐和她相公和离的,”韩西含糊的道,“那几个秀才里有个穿得很不错的想讨她做妾,只要双姐点头,就能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只是双姐不情愿。她满心想要从一而终,只认着周大旺那个畜生,周大旺没钱喝酒,她当了陪嫁的裙子也要给他换酒钱——那个畜生打她就没有手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