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上天开的玩笑,他爱着祁仪扬的时候,上天把祁仪扬赶走了,给了他顾沉;等顾沉在细水长流的日子里如春风化雨占满他的心的时候,上天又把已经在记忆里尘封良久的祁韶之弄了出来,跟他换了顾沉。
风雪渐重,楚亦笑哈出一口气想暖暖手,短暂的温暖过后手变得更凉了。
他记得祁韶之握着他的手说:”亦笑,你手好凉”,但他记得更多的是顾沉撩起一件外套,把他搂在怀里,两个人一起坐在黑夜的阳台上吹冷风。
楚亦笑昨天出门时,没有带挎包,手机应该是掉在了家……顾沉的房子里,而顾沉,把房子的钥匙从他这里拿回去了。
他还记得当时拿到钥匙的开心与激动,仿佛顾沉承诺重新给他一个家一样。终究是被拿回去了啊。
楚亦笑深深吸了一口冷气,冷不防呛了一下。
人失意的时候呼吸都是不太顺畅。
一天没吃东西,楚亦笑觉得饿。他摸了摸口袋,想掏出钱去喝一碗热腾腾的粥,口袋一分钱都没有,只掏出一张身份证。
他鼻子一酸,忍住没哭,哭了脸上又要结冰了,他穿得不多,风雪已经从各个角落钻了进来,冷得他直打寒颤。
从这里到那个酒店,要走一个半小时;中间穿过一座桥,走半小时就到了酒吧。他笑了笑,现在也没钱,还去干什么呢?
但心里一直有个小人,在他脑里呱呱叫着,催着他往那边走。
楚亦笑头上、肩上都落了一层雪,雪化了一层水,又冻在衣服上。
这样的天气,越往前走,街上就越是冷清了。
手脚都没知觉了,楚亦笑两天一夜没合眼了,有些困,他想睡一会。实在走不动了,他靠在一个公交站背风的地方蜷着睡了一会。
不知道过多久,身上有些温度,他睁开眼睛,看见一个衣衫褴褛、面容枯槁的老乞丐正给他披上同样破烂的一件棉服。老乞丐蜷在他身边,用浑浊的双眼看着他,低声说:“年轻人,你衣着光鲜亮丽的,也不容易啊,你不要嫌弃我的破烂衣服,凑合着还能暖一些”
楚亦笑觉得心里很酸,眼泪一行一行地流,低下头抽噎着说:“谢谢,谢谢,很暖”
他起身要走,老乞丐问:“你要去哪里?”
楚亦笑顿了一下:“我有自己想去的地方,我要到那里过夜”
“去哪里,今夜都是风雪啊”老乞丐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不如就留下来吧”
留下来,同样是冰天雪地啊。
一个小时的路程,楚亦笑觉得像走了一生那么漫长。来路无可眷恋,去处也希望渺茫。
酒店一楼空荡荡,只有几盏灯彻夜长明,他在酒店外面停住,抬头看了一眼,六七年了他还记得顾沉订的酒店房间在哪一栋靠哪边,房间黑漆漆一片,应该落满了灰尘。
楚亦笑看了很久,脖子都酸了。
头痛,开始没注意,现在已经痛得像有虫子钻了进去一样。
冷,冷到用手捏用嘴咬也没了知觉,他放弃了挣扎。
缩了一会,楚亦笑继续起身往前面走去。
他在桥边站了一会,夜风很大,像百鬼哀嚎。
楚亦笑当时从酒吧里跑出来,跑到了这里用手支着膝盖喘息,想了好一会,才下定决心去找顾沉。
顾沉曾说,“你要是晚上想来见我,顺着地址来找我吧”
楚亦笑顺着阶梯往下走去,下了阶梯,穿过草地。
江面波光粼粼了,反射出对岸的灯红酒绿。他蹲在风里哭得一抖一抖的,站起来对着江面大喊了一声:“顾——沉——”
黑暗中无人回应,和夜里顾沉关上的门一样。
伸出一只脚踏入水里,没有知觉,却哭得很厉害。头也痛得很。
他有些后悔,后悔当时自己毅然决然把家里闹了个鸡犬不宁从此决裂,后悔这些年像个傻子一样在顾沉身边一呆就是六七年,明明心里也清楚顾沉从第一天开始就没有信任过他,还妄想着等顾沉回头,也后悔自己曾伤过的每一个人,青梅竹马亦或同窗之谊,亲人朋友。
……
心里剩下的全是后悔。
楚亦笑哭得一抖一抖的,迎着风又大喊了一声:“再——见——”
他把另一只脚抬起来,迟迟没放下。
“你t.m楚亦笑你再往前走一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