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后板着脸,看着神情惶恐的燕赵歌,又看着若无其事的长公主,禁不住笑了出来,道:“你们感情这么好,我这个做母亲的哪里有不高兴的道理,快收了那副神情。”
燕赵歌立刻变惶为笑,长公主也跟着笑了起来。
赵太后看了那纸上写的东西,放心地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日子合适,那就是这个日子罢。四月初一倒也不算太赶。等明日早朝就通知下去,开始预备罢。”
燕赵歌连连点头。
赵太后打量着燕赵歌,思量了一下,又道:“罢了,你们两个年轻人凑在一起肯定有许多悄悄话要说,我就不做那讨人嫌的事了,但不得再留宿宫中了。”
按理来说,婚前三个月新人是不能见面的,这是为了防止落人口实。但长公主每日都要主持朝政,燕赵歌作为九卿重臣也不可能不上朝,这个规矩对他们而言根本是名存实亡,赵太后也只能是限制她们婚前不住到一起去,省得弄出一些丢脸的事来。
尽管她相信自己的女儿肯定不会做出丢人现眼的事来,但情之一字……结果难料啊。
赵太后感叹着走了。
燕赵歌长长出了一口气,呈大字型躺在了榻上。
“怎么这么怕?”
“那是你娘,我怎么能不怕?我要是现在见到你爹,我估计我恨不得把脑袋系在腰带上。”
长公主轻轻踹了她一下,道:“我爹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你看我就不怕你爹。”
“你要是怕我爹那可真是活见鬼了,他怕你还差不多。”燕赵歌翻了个白眼,道:“太皇太后在殿里你也不知会我一声,我连个影子都没看见,光顾着和你说话去了。”
长公主笑得眉眼弯弯,道:“你说话说得那么急,哪里给我缝隙让我插话?”
“好哇,你竟然敢怪我!”燕赵歌顿时大怒,眼神凶恶地扑了上去。
闹了一会儿,燕赵歌枕在她腿上,又长长出了一口气。
“踏实了?”长公主低声问道。
“嗯,踏实了。”燕赵歌闭着眼睛道:“但也没有特别踏实,等你我百年之后,合葬在一起,我就彻彻底底地安心了。”
“说什么呢。”
燕赵歌仰头看着她,然后笑了起来。
四月初一,竟然真的是四月初一。前世那个,阿绍身死的日子,真的是太好了……她窝在长公主怀里,眼角渗出了泪。
长公主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眉眼,正想要说些什么,只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在外殿高声道:“长公主,北地急报!”
燕赵歌腾地一下起了身,眼神清亮,哪还有流过泪的痕迹。
来报信的是个从北地而来的将士,风尘仆仆,脸上还有饱经风霜的痕迹,见到长公主,单膝跪地道:“末将北地都尉恭问长公主圣安,这是辽东王的急报。”
长公主应了一声,让他起身,从将士手里接过北地的急报,只看了一眼,长公主就怔住了。
匈奴乱了,而且不是前首领刘延死后的混乱,是在内战,混战不休。
怎么回事?
连长安的位置都在下雪,匈奴那个地方雪肯定会更大,匈奴人就算有再大的仇恨,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开战?匈奴那个长乐公主不是说要来大晋吗?怎么就卷进去了?
长公主一字一字地看下来,发现最后一句写着,匈奴少主、长乐公主、汉中王并五百精锐骑兵已至北地,请求内附归化。
燕赵歌从她手里结果信,飞快地看完,对视一眼,从互相眼睛中都看到了不解。
到底怎么回事?
……
匈奴。
和辽东王急报里说的一样,匈奴人在大雪里打成了一团,这换做任何一个时期都是不可能的,然而却真实地发生了。
先是龙城王庭直属的军队进宫右贤王城,里应外合之下竟然真的杀掉了右贤王以及右贤王太子,鸠占鹊巢。最后右贤王残部携带着右贤王幼子逃了出来,来龙城请长乐公主做主。
原本长乐公主只是让他们做做样子,她所说的在右贤王城有内应根本就是假的,只要王庭直属的将官敢进宫右贤王城,以右贤王贪婪的性子一定会将这次进宫当成登上皇帝宝座的机会,借此进攻龙城。他们只要在混乱中趁机脱身,顺着河套一直走到阴山脚下就安全了,等春暖花开在从那边绕回中原。
结果却成功了,前首领刘延的亲兄弟,也是他的最大敌人,竟然就这么死了,整个龙城都目瞪口呆。
但问题来了,长乐公主只是希望让匈奴乱起来,可没想让王庭直属的将官占了右贤王城,如今龙城和右贤王城明显处于两败俱伤的局势,这就将其他势力的目光引来了,她作为龙城的掌控者,如何还能金蝉脱壳?
右贤王死了的消息传遍了匈奴,左谷蠡王首先勃然大怒,他同样是老首领的儿子,但老首领儿子不少,自然有远近亲疏,左谷蠡王和右贤王关系要远远好于和刘延的关系。长乐公主派人杀了右贤王,他自然十分气愤。但除此之外又有些惊恐,连仅次于左贤王的右贤王都能杀,他是不是也会被杀?
长乐公主到底要做什么?她想统一匈奴?她想杀掉所有老首领的儿子?像大晋皇帝那样集权?还是想让所有的王承认刘延的儿子的地位?甚至是……让汉中王当这个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