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台门外官员,并非只有贺淇与周昌,南阳王以及宗政堂诸位公卿也在现场,只不过眉心紧蹙的南阳王站得略右,以示与贺淇党并非同一阵营,但南阳王却也不是势单力薄,政事堂诸相虽然晚来一步,到底是听闻了风声,韦元平、谢饶平等人都在南阳王身后怒视着贺淇,唯有才刚起复不久的尚书令王淮准不在现场——他甚至不在九成宫,而被太后委以重任,留守京都长安。
太后驾临凤台门之前,不断有闻讯而至的朝臣赶来,当十一娘陪同太后步出凤台门时,已经看见贺湛、徐修能到场,甚至陆离,也与几个中书舍人气喘吁吁地站在了那里,虽然贺淇身后有上千武卫,但他并没有阻止朝臣靠近对峙之处,他的计划,就是要让这些人亲眼目睹韦海池死于背后暗箭,全都成为他的人证。
其实在布署政变时,贺淇不是没有想过暗杀天子与太后,但这事说来简单,操作起来却大是艰难,毕竟他废了许多苦心,好不容易才抓住了一个亲卫要命的把柄要胁他为自己效命,奈何此人平时却根本不可能接近圣驾——紫宸殿是由千牛卫守护,大朝会天子升座,那更是防范森严根本不可能有动手时机。
亲卫虽然隶属太后,太后寻常却只居篷莱殿,日常是由宦官组成的暗卫近身保护,贺淇收买的内奸也不可能有暗杀机会。
更何况暗杀太后与天子的真凶必须落实在一人身上,汝阳王不能担负任何嫌疑。
是以几经考虑,贺淇才与亲信们决定了这一计划。
只有天子生死未卜人心浮动,太后为定大局赶来凤台门,亲卫为护太后安危靠近守卫,杀手才有动手的时机。
这时的汝阳王,眼看着凤冠霞帔的妇人站定在亲卫之前,他的双手不由紧紧握拳,但这时还不是拔刀相向的时候,汝阳王率先膝跪见礼,态度仿佛极为恭谨。
眼见着凤台门外跪倒一大片人,太后自然也要做足姿态:“诸卿免礼。”
她用今日描画得格外妩媚的眼睛环顾群臣,目光尤其在呼吸急促的汝阳王脸上稍停片刻,唇角轻扬,一点不见震怒,更加不露慌乱,仿佛毫无知觉她面对的是一场一触即发的政变,她仍然如同往常,诏见臣服于她的朝廷重臣,那样的威仪,却又温和。
所有的森寒与阴险,被她完美地藏在风情万种的眼底,不露丝毫端倪。
她开始问话,连口吻都是慢条斯理的,甚至带着一些疑惑,仿佛坚信发生的一切,起源于一场误解:“听说汝阳王与周统领率部逼宫,叫嚣着要缉拿逆谋罪人,我实在不敢相信,没想到……两位果真带着神武军,围逼凤台门。”
明明就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许多卫士都惊惧不已,他们纵然听令于周昌以及各自的校尉,早前分明已经相信天子已遇不测,义川王父子意图谋反,而义川王妃也是同谋之一,可如今面对的人毕竟是太后,便是最最低价的军士,也知道君上之外,只有这位才是他们应当效忠的主人,这时听太后将他们的行为归结于逼宫,又怎能不惊惶迟疑?
汝阳王很清楚,周昌这个统领并不足以让神武军唯令是从,纵然窦辅安已经被他使计调离,可只要太后现身,宫卫们便会人心浮动。
所以他这时必须格外认真的应对:“太后切莫听信谣言,臣岂敢行为大逆不道之事?实乃臣得周统领报知,义川王与世子淘谋逆,圣上已被两人合谋加害,而义川王妃也是同谋之一,唯恐被缉拿问罪,避往排云殿,以图狡言欺瞒太后,得太后暂时庇护,甚至企图加害太后,臣与周统领是率部护太后凤驾,更是为了缉拿逆贼,挫败乱臣贼子阴谋,耿耿忠心,望太后明鉴!”
“简直一派胡言!”韦元平率先出列,愤怒的手指直冲汝阳王,一把长须气得乱颤,两道眉毛几乎直竖:“王妃虽为世子淘嫡母,世子淘却历来对王妃并不孝敬,王妃怎会助世子淘谋逆,加害圣上?汝阳王,显然是你血口喷人,为你逆谋之行粉饰。”
小韦氏也再忍不住满腹怒火:“贺淇,谁不知道圣上才是我亲生,我怎会为了一个孽畜,加害亲生儿子,分明是你大逆不道,企图谋反!”
见韦太后没有开口,只有韦元平与小韦氏出头辩驳,贺淇也不与这双兄妹对嘴,他的阵营当中,站出了一个宗政堂的成员来:“王妃虽与世子淘不和,然而对义川王言听计从却是无人不知,义川王对世子淘这嫡长子爱惜有加也是有目共睹,圣上如今尚未亲政,有太后在上,义川王不能把持朝政,说不定就会受世子淘唆使,阴谋作乱,王妃身为义川王妃,怎么也脱不了嫌疑,汝阳王身为辅政王,得知有人谋逆,缉问王妃也是当有职责,王妃倘若无辜,何惧受宗政堂缉问?”
他们这么说,也是确断韦海池决不肯把小韦氏交给汝阳王审讯。
又有一个汝阳王党质疑:“今日太后根本未曾诏见王妃,王妃原本身在西锦殿,何故突然匆忙赶往排云殿,显然居心不良。”
“那是我中了你等乱臣贼子奸计!是你们遣人故意通知我圣上遭遇不测,我才会往排云殿求救。”
“王妃这才是信口开河,今日汝阳王与我等一直在宗政堂商议政务,宗政堂内外,可有不少侍卫官员可以作证,何曾遣人欺哄王妃,王妃又拿得出什么实据让人信服?”
小韦氏张口结舌,胸膛急剧起伏,仿佛就要被怒火炸开,但她一味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