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人向下倒地,却又顽强的用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横刀拄在地上,半边身子抵在上面,不让自己倒下,口中大声喘息,“呼呲呼呲”,声如一个巨大的破风箱。
如秋水般的长剑已是又回到紫杉文士的手中,往前一送,正直抵着白玉京的眉心,剑尖已入眉小半寸,一缕鲜血顺着白玉京挺拔的鼻梁一滴滴滴落地下,只要再进半寸距离,便是贯脑之局。
然而对这夺命的一剑,白玉京却视而不见,半佝偻着身子与紫杉文士对视。此刻紫杉文士的眼睛清澈而明亮,那里有半分癫狂不正常的模样。
“你终于还是接不住我的剑!”
“不错,以武道而论,是阁下赢了!”
“吾剑技有成以来,大小四百八十一战,未尝一败,其中有一十三人修为等阶皆为法相中高级。”
“佩服!今日一战,见识到阁下剑术通神,神乎其技,我——白玉京,始知天外有天,谨致谢!”
“兵凶战危,你日后的路还很长,当能遇到比我更强之人,实力方是根本,不能次次如这般侥幸!”
“谨受教,日后但有所成皆拜今日之赐!”
“如此,我也能没什么遗憾的走了,我死后,手中这把剑能否随我于地下?”
“先生但有吩咐,玉京莫敢不从!”
“那好,将我遗体火化,与剑一起送回家乡吧!不用紧张,我指的是人族老家,我在暗域长大,从小就听家中长辈说起我们的故乡!”
“作为酬谢,我死后手上这枚戒指你可以拿去用,我已抹去上面的印记,恰好可以用来装载我的尸身!”
“玉京但能不死,必不负先生所托!”
“一群蝼蚁而已,如何能挡得住猛虎的脚步!其实他们都是一群可怜人而已。每一个暗域之人,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回到人族的故乡。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敢问先生的故乡是?”
“吾名姬启明,祖辈世居彩虹之巅,那里有清甜的山泉,有洁白的鸽子,有明媚的阳光,有无尽的花海,有美丽的姑娘……,我回家了!……”
声音渐渐低沉,最后几字几至不闻,眉心一道细细的刀痕直到此时方才绽开,止有数滴鲜血随之流下,先前却是为了交代后事,强自用精绝的修为束缚住伤势不让伤情爆发而已,人早已是死去多时,交待之事既毕,无需再压制伤情,伤口却是修为再抵不住伤势爆发出来。
他的鲜血虽然仍是蓝色,颜色却非常之淡,传说幽冥族人修为达到法相后可以易髓换血,可见紫杉文士半只脚已踏入法相的门槛。
白玉京退后半步,恭恭敬敬的向遗体深深三鞠躬。
先前紫杉文士用剑抵着白玉京的头颅,人人皆见,虽然听不清他俩人在交谈什么,但看白玉京唯唯诺诺的情形,是个有头脑的生物都知道大局已定!
甚至大多数人对白玉京满怀鄙视,以为这货贪生怕死,临危变节。你玛!说好的节操呢,说好的忠义呢?
前一刻还表现得壮怀激烈、死战不屈,下一瞬就谀词如潮、卑躬屈漆。这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功夫,大伙儿是望尘莫及,果然是高手中的高手。
眼见白玉京向紫杉文士大礼参拜,大多数人内心还是颇为兴奋的,毕竟白玉京的战力摆在那里,适才一场大战下来,众人看得清楚。不客气的说,在这里除了紫杉剑客敢说稳胜白玉京之外,谁敢大言说自己能胜过白玉京?更不客气地说,挡得住十招的能有几人?
只有少数前面被杀戮的部队中人心生不岔,然而主官已死,说出来的话自然是然并卵的。没有实力就没有话语权,军中就是如此的现实。
只有金丹老者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妥,忙向少主身侧一个不起眼的军士打了个眼色,那军士点点头,向着街道边上的阴暗面走去,不一会功夫,一个大活人就凭空消失在阴影之中,而身周没有人发觉他们之中少了一人。
白玉京恭敬拜罢,自然首先去取下戒指,脱下戒指,只见外观样式简朴古旧,上面有用小篆写着一句小词:“追念益伤情,思乡难平”。
白玉京并不能切身感受幽冥中人对人族故乡的渴望,然而出外征战三年,游子思归之情油然而生。
尝听人说,狐狸等开智的野兽在外临死之时会将头颅朝着洞穴所在的地方,原本以为这只是无稽之谈,现在想来,是自己浅薄了!而人作为万物之灵长,又岂能不思及落叶归根?一念既生,不禁怔在当场!
只是片刻,白玉京便从思绪中强行挣脱开来,这里是你死我活的杀伐之地,容不得伤春悲秋。
白玉京无暇细看戒指里有些什么,又去取下紫杉文士手中佩剑。双手持剑,平举过头,再次行鞠躬之礼。
这下多数人也看出不对了,刚才白玉京取下戒指的时候所有人都已是疑惑万分,此时白玉京取走佩剑,众人更是震惊莫名,一个念头涌出,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不可能,那个剑法如神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死!
然则白玉京取走紫杉文士的佩剑又作何解释,对一个剑修来说,剑即是荣誉,是生命,是所有,是全部。修行界有一句话:“妻可易,剑不移”说的就是剑修!
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看着白玉京毕恭毕敬的行了第二礼,不敢相信前面发生了什么。
只见白玉京仍然面容严肃的行下第三礼,方才将剑持在手上,细细揣摩,只是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