呛。
也不知过了多久,建安帝才好似才知晓他在跟前一般,风轻云淡应了一声,辨不出喜怒,也不留他侍奉笔墨,他这才得以脱身。
无奈之下,他只好同落英榭的鸢尾通了信,末了不由自主大吐苦水,想他蔡莲寅在宫人跟前何曾露出这副焦头烂额的模样,也罢。
鸢尾心下早有一番计较,奈何也只能干瞪眼,常常在徐杳面前想着规劝两句便被轻而易举挡了回去,这回她才挑帘探身进来,抬眼便瞧见徐杳同自己支了支手:“我记着我以前是有一副蔡邕的《熹平石经》的,你去替我寻一寻呢。”
她只好忙不迭取了钥匙开了库房,将这卷字帖寻出来呈上去,这才得了说话的闲隙。
“您同陛下服个软罢,眼下这样可算什么事。”她一阵捶胸顿足,“如今这天下凡是做人的,尚不可自在几分,原都是身不由己,您又何必置一时之气,到头来还不是教不相干的人捡了便宜去。”
徐杳手上动作一顿,扶额道:“并不是我同他置气,分明是他同我置气呢。”
这一声“他”,口吻亲昵又疏离,定是建安帝毋庸置疑了。
“奴婢本是不该说的,关乎毓婕妤那一桩事,您实在做得不地道。”鸢尾终于忍不住直言不讳道,“您这是为了什么呢?”
良久,才听见徐杳含糊其辞开口:“左右已是这样了。”
“不过全凭您一句话便是了。”她心一横,便朝着上首屈膝叩首,十足十请命的姿态。
第66章 陆陆
徐杳这才打量她一眼, 见她这般执拗,又恐作践了她, 一时喟然而叹:“怎么说不听呢——”上前将人扶起身来,“也罢, 怪我的不是了。”
鸢尾大喜过望:“奴婢也是指望着您好。”
前一阵儿霖雨叠积,这两日才见光一些,穿梭在雾霭里,枝影里投出许多铜钱大小的熠熠光斑。
落英榭的东厨亦是这两日才开设起来,统共庖役十二人,各司其职,唯首是瞻做庖长得那位, 名讳李四。
无巧不成书,缘由还要追溯到半月前那一日,也是他这寥寥一生的分水岭。他步履瞒珊, 行至将近内侍监,天际里浮浮沉沉得是细雨绵绵, 他却浑不在意, 突兀间映入眼帘一柄油纸竹骨绸伞。
再普遍不过的款式花样, 滚边的伞柄垂着鹅黄色穗子,柔弱无骨一双手,继而便响起徐杳的低吟, 若有似无,偏教他听个正着:“她好歹也是个做姑娘的,容不得你凭白污人清誉。以往豆蔻在落英榭什么样, 你便什么样。”
他那时只觉身处混沌间,日夜颠倒,分明已是半只脚踏进阴司里了。
直到徐杳将另一只柔荑自袖间探到伞外,掌心平摊,赫然一块长生锁。
“她的性子我是知晓的,就像她的喜好我也一清二楚。她素来信相由心生一说,见着皮相生的别致一些便赏眼多瞧两眼也是常有的,也算你的本事罢。她既想你活着,往后你便替她好生活着罢。”
他有过一瞬心弦微动,一改先时三魂离了七魄的模样,鬼使神差间应了一声“好”。
“粳米短了一石,常用米又多支了半个月的,炭也欠着额数。”
李四才命人清点了米粮煤炭,殿外门扉轻动,正是鸢尾推门进来,后头踩过门槛的徐杳随之探身进来。
她这里一开口不过吩咐了寥寥数语,李四便放下手里的茯苓糕,仔细净了手亲自为她打起下手来,遂将旁人都悉数屏退出去。
先行淀水揉了面团,温火煮沸,再由徐杳敲了两枚蛋花,呈了陈荷朝露酿出的米酿,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这才揭开锅来,在上头洒了一层桂花,正好盛满一方紫砂汤盅,尤然一道桂花酒酿丸子。
大抵是这陈荷朝露的酒酿过分香甜了些,连着汤汁也煮得很稠。
徐杳眉目一动,朝身侧手心一摊,自顾自拿了掂勺舀了小半碗出来,末了手上一撒,只顾捧着碗尝起滋味来,一边赏着窗阑外头的水杉圃苑。
可谓是人间一大美事。
惹得从头至尾候在一旁的鸢尾很是瞪目结舌。
她再打眼一瞧,只是面相委实大不如先时了,虽差强人意了几分,不过倒也无妨,下一瞬便拈着紫砂盖阖上,恍若无事一般。
李四吭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连鸢尾也做起睁眼瞎子来,忙不迭上前替她盛放进什锦食匣里。
徐杳心满意足,临了还不忘赏了东厨上上下下,真正儿是雨露均沾了。
她这样想,由鸢尾替她一路提着食匣,她则拢了拢衣襟上的披风,往华清宫去了。
她今日也算耐性十足,在华清宫候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眼瞧着身旁的鸢尾已经踌躇不安,燕怀瑾那厮才从出了御书房往这里来。
他倒还是如往日一般,着了一身玄色常服,似曾相识却又寡淡疏离,近前瞧了才见他腰上佩得角菱珩玉,质地晦暗,并不如往日的色泽温润清透。
她敛下眼睫,起身朝他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