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把第一盘菜端上来的时候,换了一件干净的员工服,赵睛再次诚恳地给人道了几句歉,等上到最后一盘菜的时候,赵睛又把人叫住了。
店小二双手交握在身前,有些怯怯地看着他们。
赵睛问:“你紧张什么?”
“没……没紧张。”
“还说没紧张?”赵睛把声音放柔,“我们又不是什么刁难人的顾客,放轻松就好。”
店小二埋着脑袋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啊?”
店小二没答,反倒是抬头朝楼上看了一眼,单饶随着他的视线瞥向二楼,那位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和单饶的目光在半空中对上,中年男人不自然地撇开。
单饶收回目光的时候,和赵睛简短地对视了一眼。
虽无言,两相懂。
显然,没有中年男人的点头,店小二不敢多说话。可即便中年男人不朝这边看,店小二依旧死沉着脸不愿多说。
赵睛换了个问题:“你们这就你一个员工啊?这就快五一了,店里人多了,怎么顾得过来?”
店小二抓了抓下衣摆:“不是,有厨师、厨师助手,还有一个负责洗碗清洁的,加上我们店长,一共有五个人。”
“就五个?够忙吗?”
“够的。”
赵睛又问:“你是外地来的吧?”
店小二不说话,眼神又往二楼的方向瞟,手下意识地捏了捏左手的小臂。
看样子又是不肯答了,赵睛准备换个问题,谁料单饶忽然问道:“听你这口音,是东北来的?”
店小二下意识地反驳道:“不是,我西北来的。”
这套话的功夫……
赵睛在心里给单饶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赵睛开始夹菜吃,含糊问道:“来这干活几年了?”
店小二脸色煞白,额头渗汗。
看着他这副模样,赵睛有些不忍心,和单饶对视一眼后,单饶明白她的意思,微微点了下头,两人达成共识。
赵睛立马摆手:“算了算了,唠个磕都这么没意思。你再去给我拿张菜单过来,我再点几个菜。心情不好,只好填填胃了。”
店小二如释重负,转身去拿菜单了。
然而赵睛并没打算放过他,等店小二把菜单递过来的时候,她埋头窝在餐桌上拿着圆珠笔在菜单上勾勾画画,不停地询问店小二:“这道菜味道好吗?”
“这道川菜你们都放几勺辣椒啊?”
店小二俯下身回答的时候,在外人看不见的视线里,赵睛对店小二挤了挤眼睛。
店小二先是莫名一愣。
赵睛又指着菜单上的一道甜点问道:“这个南瓜糕一盘你们都放几块啊?”
店小二像是被触了一下似的,一个疑惑的眼神射向赵睛,赵睛咧嘴朝他一笑,她知道,这小二一定是开窍了。
赵睛趁势:“三十块钱一盘的点心,可别就三两块,这年头宰客的店多了去了,我得先问准了再点。”
店小二冷汗涔涔地在南瓜糕这道点心的选项里,写下了一个2,然后看着赵睛诚恳地回答:“一盘南瓜糕有六块,块头挺大,不吃亏,我们店从不宰客。”
赵睛目的已达,看着店小二写下的2,心头摇曳澎湃,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得过且过的样子:“好吧,那就给我们来两盘好了。”
店小二拿着桌上的菜单,左看一眼赵睛,右看一眼单饶,然后埋头离开了。
如单饶一开始所说,时候尚早,不会有事,这顿饭称不上是鸿门宴,不过是对方的进一步监视罢了。从他们走出酒店房间开始,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进入金灿酒家后,不仅是监视,还有监听。所以他们的一言一行,要拿捏得分外妥当,在保证不暴露的情况下,又吊着对方这根弦。
对方不就想分辨他们是敌是客吗?不就想探听虚实吗?
赵睛很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如果对方明确了他们的真正目的,恐怕下一秒他们就会陷入危险的泥沼,倘若对方只是怀疑不能断论,他们就一定能撑到找到证据为止。
这顿饭并没有吃很长时间,吃饭的过程中,赵睛尽可能地找一些轻松的话题胡侃,单饶则会配合她,时不时低低地笑两声。
走出金灿酒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阳光温暖地落在身上,让人生出几分困意。
赵睛打着哈欠摸了摸肚子:“吃饱了就犯困,好想睡觉啊。”
单饶走在她前面,闻言回头看她一眼:“困的话,我们先回酒店。”
赵睛又打了个哈欠:“不耽误事儿吧?”
“不耽误。”
他们的离开,让店小二松了半口气。他抬头看向老板所在的二楼,老板朝他招了下手,他悬着剩下的半口气往楼上走。
刚跨上最后一个台阶,老板便指着他破口大骂:“我跟你说什么了?我让你从容点!淡定点!你整出一副心虚的样子给谁看啊?治安站那一群人都守在监控前看着呢,你就这副鬼德行?小南非养了你两年,胆子咋越养越瘦了?”
顿了顿,又添上一句,几乎是爆吼:“我告诉你,在这吃饭,养的就是胆!”
店小二深埋着头,恨不得把脸藏进脖子里。
待老板离开后,他才缓缓抬头,走到二楼栏杆处,望着单饶和赵睛离开的方向,向来无光怯懦的眼神里,终于露出了一点点对未来的期待。
——
从金灿酒家出来,没了监听器的束缚,两人不再刻意制造话题。赵睛虽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