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大堂,明镜高悬的四个大字悬于正堂高高的匾额之上,顺天府尹何兵穿着一身绣着金银花的绯色袍服,脑袋上戴着一顶乌纱帽,他的身形微胖,不过看起来却很壮实,肥硕的腰上系着一条束带。
这顺天府尹何兵岁数不大,也就是四旬左右的样子,一双修长的眉毛,又黑又亮,宽宽的额头,颌下蓄着两撇浓黑的胡须。黝黑的脸颊上只淡淡有着几缕皱纹。他一双明眸盯着堂下,远远看去便有几分爽朗和神韵。
堂下衙役们持着大刀分列两边,大堂中间一个妇人跪在地上。堂内静默无声,半晌,只听衙役一声大喊。
“待被告刘岩,云霞氏上堂。”
只见衙役那悠长的声音一落,两个衙役带着刘岩和云霞缓缓往大堂走来。他们一到大堂,那两个衙役便双手扶在胸前,揖道,“参加大人,人犯已带到。”
那堂上的顺天府尹何兵抬起目光,手轻轻地抚了抚额下胡须,随后目光转了转,拿起那公案上的一纸卷轴,他打开卷轴看着那上面字迹工整的文字,随后质问道,“王氏妇人,堂下站着的可是杀害你儿子的凶手?”
那跪在地上的妇人,抬起头来,眸光一晃正好碰上刘岩那锐利的目光,刘岩看着她,看着她那蛇蝎一般憎恨自己的眼睛,竟有些莫名,心中一紧,暗道,这不就是那个王彩云吗?她说过要告我,还真的告下了,只是吵几句嘴的事情怎么会弄到官府来?难道官府连这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要管?
刘岩有些不明白,正要上前把这个王彩云问个清楚,不料那王彩云眸光一转,突然道,“正是这二人。”
此话一出刘岩更加有些糊涂,他怎么就成了杀人凶手了?他本就没有杀人吗?这是那王彩云的诬告。
刘岩上前来正要辩解,只见这时候那坐在堂上的顺天府尹将公案上的金堂木一拍,大喝道,“大胆狂徒,竟敢杀人,还不从实招来。”
金堂木重重地拍下,两个衙役走上前来,压着刘岩和云霞就往地上跪去,云霞是个女儿身,本来还是有些挣扎,可是娇弱的身子终究拗不过两个大男人,还是跪了下去。
刘岩的两个手臂被两个衙役反压着,可他硬是双臂鼓足力气不肯跪下,衙役们无奈只得用腿脚顶他的腿腕,刘岩双腿用力支撑着,直直的立在那里丝毫不敢松懈。他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堂上那个顺天府尹何兵,眸光如火,刘岩心中是那么愤恨,他本没有杀人,何罪之有,却要如此对待?
堂内其他衙役看着刘岩如此强硬,他们都挽起袖子,往刘岩身边围了过来,他们一上来,便双手压在刘岩身上。
十几个差役拽着刘岩,将刘岩往地上按。刘岩用力支撑着,他始终未曾跪下,那些衙役只是将他的半个身子稍稍向下压了压,不过他的头始终直直地挺着没有低下。这些衙役们都是稍加锻炼拳脚的嫩头青,以刘岩的武艺对付他们只是轻而易举。只是这里是官府的大堂,人多势众,一旦动起手来就是和朝廷正面作战,如果刘岩今天以武力解决,事情闹大,到时候寡不敌众,恐怕在这京城连立足的地方都没有了。
虽然被十几个衙役压着身子,刘岩还是强忍着没有动手。
那坐在堂上的顺天府尹何兵看着堂下这个被众衙役压着的年轻人不肯跪下,他冷漠地皱了皱眉头,随后也没在为难,而是把眸光转到那王彩云身上,他不屑地看了两眼王彩云道,“你告他们二人串通一气杀你儿子,可有证人?”
王彩云低头颔首道,“回大人,有那崇教坊盐店老板在一旁看见。”
那顺天府尹听罢言来,把金堂木往公案上一拍道,“来人啊。”
只见听到自家老爷呼唤声的两个衙役,上前来拱手道,“大人。”
“你二人,将崇教坊的盐店老板带上堂来。”
两个衙役一听老爷吩咐,便拱手一揖往堂外而去。
刘岩被衙役们压着,狰狞着眸子看着那两个衙役走出大堂的背影,眼见他们已经走远,他的心里是越来越糊涂,王彩云怎么会告自己伙同云霞杀她儿子呢?自己几时做过这等事情,他今日一直在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应试锦衣卫,怎么可能有时间去杀她的儿子呢?不对,这里边一定有问题。
旁边的王彩云和云霞还是跪在大堂上,当刘岩转回头时,锐利的眸光正好瞧见王彩云那副狠毒,得意的面孔。他看得出来这是王彩云栽赃陷害自己的,一定是自己帮助云霞出气,把王彩云推到在院子里,她记恨自己,所以就说自己伙同云霞杀了她儿子。
刘岩似乎明白了,可是转而又一想这王彩云的儿子到底是死是活?被人杀没杀?一切都不知道,也许没杀,只是王彩云为了出口恶气,诬陷自己把她的儿子偷偷藏起来了,故意说儿子被人杀了。也许有可能?不会的,王彩云一个外乡来的民妇,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拿她自己儿子的生死撒谎的。那其中必有隐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刘岩思来想去否定着自己的猜测,他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便要开口向那堂上的顺天府尹辩解。
不料这个时候,他还未开口,只见两个衙役带着崇教坊的盐店老板步入了了大堂,他一进大堂,便双漆跪在地上,三叩九拜地一番恭维。
刘岩在一旁看着这个拍马屁的盐店老板,这老板他认得的,是他和薛二扛盐袋子,卖苦力的那家盐店老板。此人油腔滑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