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丁二的斥责让他没脸见人。
罗佑生跌坐在地上,忽然捂住脸,泣了起来:“我是比他们差了一点,可是……他们……怎么能这么对我……”
“那么对你……”丁二好不容易才稳住自己的声音,仰起脸长叹一气,“你们那茬的……已经死绝了。”
“!”
“那些笑过你,没笑过你的,你见过的没见过的,打过你骂过你的甚至是曾经对你微笑过的……所有留下的都已经死了。”说到这里丁二反而平静得像是在讲故事,她像是试图将一个乏味的故事讲得有趣起来,变了强调:“可你还活着!如果不是你执迷不悟,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许……你的孙子也会打酱油了!”
可无论讲的人还是听的人都不觉得有趣。
那是死亡,而他自私的加速了那些人的死亡。
“我……”罗佑生那些不甘心突然间就成了真正的笑话,那些人全死了,为了国为了家为了人民而牺牲,可其中还有一些……则是因为他,因为他的不甘心。
可他还厚颜无耻的活着。
第107章 x-xx-xx(26)
“你出去……我不想听你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你出去给我写清楚,跪着,一样样全部写清楚。”
“……”罗佑生全没了那份骄矜,自从丁二独自端坐在上位罗汉床的正中央,他就明白了,她根本不用从李明伟手上接任林派,她已经是林派的带队人。又听她说那些人,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丁二不仅仅是林派的老大了。
人,生而不等。
无论谁再怎么巧言令色、自欺欺人,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而这亘古不变的道理在这样一群人身上,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罗佑生已经出局,王平揉着眉心看姜海洋。她还没有想好要拿他怎么办,该拿他怎么办!
他是被罗佑生利用的没错,可所有的一切也都是从他开始的。
私自霸占林派的人,也有他一份。
如果不是姜海洋,罗佑生没那么容易作那些孽。
可他偏偏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她不能内部处理,只能将他移交出去,以其他的名义。
然而模棱两可的推测并不是证据。而姜海洋早在四十年前就将自己摘干净了,她的手中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实际证据,就连东远前身那些违规行为都只有林长民的活动痕迹,与姜海洋无关。
她不甘心。
看着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她的心情糟糕得像是在餐桌上看到最不想看到的那一盘,却不得不吃下去。
她是实实在在的不甘心。
作为王平,她间接因为他而失去父母双亲。作为江大生,他的授业恩师先莫名失了一个为他鞍前马后的儿子林长民,后失去另一个被他利用殆尽的儿子林淼。作为丁二,她因为他的自私被扼杀在揭发真相的路上。
而这一个个名字背后都不仅仅是一个名字。
他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做,既没有抄刀,也没有亲手动过任何一个人,可在他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念头下,却是累累白骨。他先是利用林长民为他打下东远大厦,弃若敝履;又利用林淼游走在各种危险之中,给他一个意外;并将自己掩藏在罗佑生身后,在擦边球的夹缝中让自己成为一个干干净净的隐士……
干干净净?!
王平自嘲一笑,除了刚出生的幼儿,这世上哪里有一个干干净净的人!她从包里摸出了一个信封,甩到姜海洋面前,示意他自己看。
姜海洋看着掉在脚边的信封,迟迟没有弯腰。自从知道丁二不仅仅是为罗佑生而来,他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可他看不透她。不过是从日落到天空完全漆黑,这短短的时间里,她撵走了梁西林,放出了姜汝,收服了罗佑生,可他却始终看不明白白她究竟要什么。
要这些人吗?他已经说了,这些人她都带走,他不要了。要罗佑生的忏悔和真相吗?罗佑生已经在门口跪着了。而那些人背着他所作的那些事情自然与他无关,那么丁二到底要什么呢?
当然,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也不会天真的认为丁二是在跟他要梁西林。如果她还是要西林,要跟他谈婚事的话,就不会继续独坐在上面,往他的脚边扔信封了。
姜海洋怎么也没想到,他千防万防终于到了最后的关头,却防不胜防,被外孙算计了。如果不是西林突然坚决说要结婚,给他来了个措手不及,害他着急上火,丁二根本不可能坐在这里和他谈判。
可他那个乖乖的好外孙怎么会算计他!姜海洋看向依旧在苦恼揉眉心的丁二,又是一阵怄气,肯定是她骗西林!
“你这样对我,西林……”
“哼!”丁二一哂,他开个头她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居然想卖外孙了!
她打断他道:“西林的这里很清楚,还有这里,也很清楚!”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又戳了戳自己的心口,见姜海洋果然说不出话了,她补了一句:“你既然一开始就把他保护起来排除在外了,现在也别再拖他下水了。我替他谢你真心爱过他。”
“不用你替!”姜海洋恼火,弯腰捡起地上的信封,这点时务都不识他就不配平安活过这半个多世纪!
丁二并没有看他,从那罗汉床上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礼服,往门口走去。
信封还是付青峰留下的那个信封,那个和姜海洋斗了半辈子,又被他们爷孙俩踩了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