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别人了。”
原来如此,太一宫和大清寺仅一湖之隔。
英王心底苦笑,收起纷乱心思后低头拱手:“能替父皇分忧,是儿子的福气。”
平帝点了下头,这个儿子也是懂事的。
“那你们去吧。”平帝挥手。
汪真人冲着平帝合掌作揖,然后怀中拂尘一甩:“英王爷请随贫道来。”
英王仍未弄明白,到底皇上让他去天一阁看什么。醒觉过来时,汪真人已进了敞着的朱漆大门。他连忙追了上去。
右边那群年轻道人仍专注舞剑,没人注意英王他们。两人全力攀爬,一路无语。
太一宫内道阶从小童至宫主,共分九层,与之相对应,居住的石室也有九层,不同级别的道士按阶分住。底层多为执事合居,见到汪真人也是相逢不识,因此无人过来打招呼。待爬到三百级左右,才陆续有几个中年道士站在石室外叫“宫主”。
英王喘了几口气,继续卯足劲上行。今日身体力行,才知太一宫的台阶比大清寺的难爬多了,高且窄,根本不便通行。难怪皇上要让他上来,以皇上半百高龄,爬完这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只怕半条命也没了。
爬到五百级时,英王已汗流浃背。可身材微胖的汪真人,仍老神在在,呼吸半点不乱。
“莫怪那些道童要强身健体,但凡身子弱些,根本上不来。本王……服了。”英王苦着脸,顺便擦了把额头的汗。
汪真人顿住脚步:“王爷若累了,不如歇息片刻。后头还有小半路程,更难爬。”
“好,本王真得歇一歇。”英王一屁股坐在石阶上,目光随意一扫,只觉肝胆俱颤。从这看下头,竟似踩在峭壁之上,花草树木全失了本相,无从分辨。
他捏着袖子往台阶里头缩了两步。“都说高处风光好,今日这一亲见,却只有万般恐惧。真人住的天一阁比这还要高出许多,只怕更险吧?”
汪真人淡笑:“我们修道之人,向往的是九天之上,岂能畏险?”
“是本王俗气了。”英王眸子一闪,“父皇让我上去瞧一瞧,究竟是瞧何物?道长能否告知一二。”
汪真人抱住拂尘:“听闻王爷同三了禅师颇有交情?”
英王嗯了一声。
“那贫道也不瞒王爷。天一阁的莲花池里,立着大景国运石,昨夜,莲花池有异动,国运石上出现两行字。皇上让您上去,为的就是这两行字。”
“国运石?”英王眉头紧皱,“为何本王从未听闻?”
汪真人眼皮合了一半:“既是国运,自然只有历代帝王知晓。”
英王顿觉双颊火辣辣疼,无心再闲聊下去。“既是父皇交代,那本王还是早些完成嘱托为好。”
他站起身,一言不发往上爬,到最后一层,几乎手脚并用。
两人走进天一阁时,已是金乌西坠。
天一阁形如塔顶,墙壁修得格外厚实,没有窗,只有稍远处亮着烛光。光线乍地由强转暗,英王眼睛颇为不适。他跟在汪真人身后,越走越怵。
这地方实在古怪。漫天笼罩着一层斑斓雾气,空气里似漂浮着数不清的五彩琉璃沙,却又非红非绿,非黄非蓝。阁里头的布置陈设极难看清,也听不到外头一点声音,仿佛彻底与世隔绝,又像根本不属于人间。
当走到荷花池旁,才听见池子里细微水泡声。池子里四五株白荷全然绽开,开得肆无忌惮。那白也不是纯白,花瓣尖上还缀着一点粉,看着晶莹剔透,却又有魅惑人心之感。
英王忍不住猜测,池中是否引来温泉水,不然为何水汽蒙蒙。他略略抬头,这才发现左右亮着的不是蜡烛,而是两盏长明灯,却又比大清寺里巴掌大的莲花灯亮出许多,至少,足以照亮那块人高的青石。
可石壁上空空如也,并没有汪真人所说的两行字。
英王疑惑看向身旁人:“这就是国运石?并无特别。”
☆、国运石
汪真人扬起拂尘,长而细密的棕色丝麻在英王身前刮出一道凉风。
英王抬手遮眼,袖子放下时长明灯已被吹灭,阁内彻底漆黑。
“真人,这是做什么?”
刚问出口,英王便被青石壁上两行字夺去心神。那字上银光微闪,似由一支无形的毛笔蘸银粉写就。
他不由自主念出声:“秦萧初联姻,国盛;三联姻,国亡。”
“就是这十二字,请王爷记下,稍后诉与皇上。”汪真人叮嘱道。
其实国运石上的谶语他已说给皇上听了,只是需秦家人亲眼见证。
他再挥动拂尘,长明灯又亮了。“王爷,该出去了,皇上还在大清寺等着我们。”
二人转身往外走。
英王被“国亡”二字吓得浑浑噩噩,任由汪真人拽着他。走出阁顶才知,天光并未落尽。外头仍亮着。
汪真人松开英王胳膊,独自踏上沿天一阁外墙蜿蜒而上的石阶。上头是一方仅可容纳一人站立的小平台,三面皆无围栏。站上去,身子稍倾便会坠入万丈深渊,需小心再小心。此台正是太一宫最高之地,观星台。
天尚未黑,苍穹之上并无颗粒闪烁。汪真人仰头四顾,许久才寻见两颗略亮的光团,嘴角不由露出笑意。
他扶墙而下,面色恢复如常。留在原地的英王仍倚着石墙发愣。
山风凛冽,英王被胡乱飞起的衣袍唤醒。他昏沉沉看向汪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