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应竹大惊失色,也顾不得什么阵法,手中剑鞘掷出,正中在顾云山的手背,将那剑撞偏了几分,紧接着整个人便箭也似地冲上前去,扣住云山脉门,震落了他手中长剑。顾云山失了兵刃,这才怔怔然抬头望向应竹,“阿竹?……呵,你不是应竹,你不是……”他那神情似哭似笑,低头望向那把长剑,被炽烈的红光映着,仍似沾着浓稠的鲜血。
他俯身捉了那柄长剑,手指轻轻一抹,目光一掠,剑光一掠,俱刺向应竹的心口!两人挨得近,这一剑又来得委实太快,应竹料不到这些,洛羽剑亦落在了见外,可到底算是身经百战,赶忙从旁一个侧身,破穴指诀便已疾电似的点在顾云山的脉门,将他那剑再度震落,踢到一旁,大声唤了他一句:“顾云山!”
顾云山这是心神俱是冥蒙,哪听得到他说什么,觑了时机便是一掌拍将过去。他内力本已十分精深,只在阵中几乎消耗殆尽,这一掌绵软无力,应竹将之轻松接了下来,却见他眼神死灰一般,如中魔怔,只觉心底生出几分怒意,一拳便打了过去:“顾云山!你清醒点!”
顾云山在阵中早已身心俱疲,刺向应竹那一剑,已耗去了他最后一口强撑的气劲。当下叫应竹一拳打倒在地上,发丝散乱,衣裳散乱,好不狼狈。应竹瞧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心中有气,恨不得再多揍他两拳,却忽见得那素来温和沉稳的家伙,眼睛怔怔然望着黑暗无际的密室穹顶,竟无声地落下了泪来。“你杀了我吧……”他悄然而哽咽地说着,声音里充满了放弃,也不晓得是说与谁听。
应竹蓦地心头一软,放下拳头,拂过他凌乱的长发,蹭去了他颊边泪痕,轻叹一声,柔声道:“云山,是我啊……”
“你?”顾云山目光定定地落在应竹的脸孔上。
大阵凄艳的红光有如将尽的暮色,渐次黯淡下去。年轻人轮廓分明的脸孔,终于在过于浓烈的色彩中,浮现出他清晰的眉眼。
“阿竹……”他怔忡地唤了一声应竹,感受到颊边应竹手指温热而柔软的触感。错乱的光点飘摇地落下,像下了一场无声的大雪,应竹就在他身畔,唤他名字的时候声音好似叹息,眼底一片柔软。
“你怎会在这儿呢……我干了你,羞辱你,又杀了你……你怎么会……”
……可也算是个好的结局啊。
顾云山声音渐渐不闻了,只疲倦地阖上眼睛,悄然地想道。一切都要结束了,而自己这最后的幻影竟无怨怼……罢,骗骗自己有什么不好?他已经这样在血衣楼度过了三年,真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啊……
他神思混乱不定,含糊地想着些有的没的,只将脑袋靠在应竹跪坐着的膝头,年轻人暖热的手用力地揽着他的肩膀,竟也在微微发颤——他很少在顾云山面上见到这样脆弱的神色,像已存了死志:“云山、云山?”他忧心忡忡,也没管他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胡话,只伸手探了探顾云山的脉门,微微松了口气,道:“我带你回真武山,你歇一会。”
“不行。”忽一人说道。
这座大阵已然尘埃落定,唯余丝丝缕缕暗红的光彩,像烛火初熄时的青烟,袅袅地腾入空中,渐渐散了。那黑衣人俯身拾起地上那块雕花镂空的阵眼玉石,收入袖中,这才走上前来。
“影哥?”应竹心中一喜,既而又想起什么来,“你方才……没有与云山一起?”
影叹了一声,道:“是我害了他。我早年差点被段非无打散,机缘巧合地与他的魂魄相融,若非我前几日被段非无剥离出来,封入这块鬼玉之中,云山也不会轻易落入如此境地。”
“他怎么样?”应竹忙问道。
“心神损耗得厉害,前些年积累的旧疾反噬,得修养一阵子。”影答了一句,忽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应竹,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又叹了一声,却摇摇头没有说什么,只伸手在顾云山眉心轻轻一叩,身影一晃,便消失于此间斗室之中,当是又栖入顾云山的影中去了。
顾云山这时才算彻底清醒了过来,只觉浑身没有一丝气力,定了定神,才见应竹竟当真抱着自己,而影哥正站在一旁,朝自己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淡淡笑意。
“阿竹?”顾云山又望向应竹,不甚肯定地唤了一声,“你怎么来了?……阵破了……?”
“是啊。”应竹朝他笑笑。
顾云山微松了口气,忽地眉间一凝,重重握了一握应竹的手腕:“你快走,没有时间了,此间动静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