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竹记下此事,又问:“你呢?”
顾云山撑起身,坐直了来,洒然笑笑:“我在这里等你来救我。”
“你少骗我。”应竹皱眉,道:“段非无若直奔此处,还容你活着?我回来替你收尸么?”
“段非无手段高明,我出去说的话没有人会信的,阿竹,你是寒江城的人,是太白弟子,你要活着,才能将段非无的事捅出去。”顾云山缓声说道。
应竹却定定地看着他,道:“你想死?”
顾云山望着他英俊的脸孔,顿了一顿,道:“不想。”
“那就闭嘴。”应竹哼了一声,将人拉了起来,“段非无这时该在真武山上?我的马在外边,我们朝玉华集那边跑,总能跑掉的。”
“你怎么这么拧……”顾云山叹了一声,既而又苦笑了一声,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我倒有个法子,咱们赌一把,兴许能成……”
顾云山所料的自然没错。这座封魂之阵封印了段非无搜罗来的无数冤魂厉鬼,阵破之时半边天幕上堆积的乌云都被融成暗红的颜色,簌簌地下起了鹅毛一般的大雪来。千丈高崖之上的三清殿内,几个真武长老自有所感,神色俱凛,“是玉华集那边?”
段非无微眯了眯眼睛,望向外边火烧一般的天云,起身拱手道:“难道是当年造下惨案之凶手回来了?掌门师兄,我愿去查探一番。”
张梦白沉吟片刻,颔首道:“此事一直由你负责,如今总算即将收尾,你去吧,带几个人一道去。”
段非无应是,令人匆匆下得山去,才路过了涵星坊,便见得道边两人行来,一个是太白弟子,瞧着有些面熟,手里毫不客气地拽着另一人衣领,那竟是衣裳凌乱的顾云山,被他结结实实地捆了,气息混乱而虚弱,唇畔带着血,脸色瞧着灰败难当。
段非无还未开口,便听那太白弟子朝他一拱手,道:“前辈。”
段非无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你将我真武弟子如此捆着,这是何意?”
那太白弟子面色一冷,哼道:“我正要上真武山上讨个公道!不瞒前辈,此人便是偷窃我太白掌剑阁所藏冰晶魄之人,今天总算让我在玉华集给擒着了!”
“哦?”段非无眯了眯眼睛,细看了顾云山一眼,斥道:“你可知你押解的是何人?他是我真武掌门门下亲传弟子,岂会觊觎你太白剑派的甚么宝物?”
随行的真武弟子都是认识顾云山的,当下纷纷回护道:“正是正是,云山师弟怎么会做出那等勾当,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那太白弟子气愤道:“你们真武都是这般帮亲不帮理的?在下当日就在掌剑阁,亲眼见了这窃贼的容貌,又循着线索追踪数月,这才寻到此贼,你们不信,好、好,我这就上山,朝你们掌门讨个说法!”
他这话说得振振有词,一干真武弟子有些哑然,望向自家师叔。段非无沉吟片刻,转而问道:“顾师侄,可有此事?”
“血口喷人!”顾云山咬着牙,断然是不能承认的。他声音嘶哑,中气不足,再加之面色灰败,显得十分虚弱。
段非无便拱手道:“这位少侠,不如将此人交给我,我真武定会给你个满意的交代!”
那太白却面色一变,断然拒绝道:“不行!你分明就与此贼认识,交给你,把人放跑了怎么办?”
旁边一真武弟子瞧着气氛有点僵,赶紧打圆场道:“师叔,玉华凶案要紧,不如让弟子将这位太白兄弟护送上真武山吧。云山师弟断然不会做出如此行径,想必是有什么误会,也该找掌门澄清事实,还云山师弟一个清白。”
他话说得在理,段非无一时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他这位师侄不知用什么法子破阵,竟又落入这追缴而来的太白手中,运气实在是有些太差了。虽说事情巧合,但顾云山只要人还在真武山,便逃不出他的掌控——他有的是手段戳穿他的身份,至于一个血衣楼的杀手,还能怎样指控自己呢?
段非无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好,你好生照顾好这位少侠,一定将两人平安送上山,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云山也别到处乱跑了。”
那弟子点头应诺,与那太白一并押解顾云山往真武那边行去。段非无另带着一行人往玉华集,委派了几个分头行动,自己则是绕了个道,往玉华小楼去。他祭炼那块鬼玉多年,靠的近了自会有所感应,可走近祠堂一看,才见那密室洞开,底下气息却一潭死水似的,哪还有什么鬼玉的影子?
段非无心里一惊,哪想不到是顾云山带走了鬼玉?只是不知用了什么秘法,竟让自己方才离得那么近也没觉察出来?他脸色阴沉,不敢多留,只匆忙地往真武山那边赶去。路上遇到几个在前端搜查的真武弟子,见师叔行色匆匆,不免有些讶然:“师叔,可有线索?”
段非无急促道:“没时间解释了,快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