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天过去,丹瑟利尔准备启程回家,他说门只能让灵魂弱小的生物通过……而现在,阿什尔看到了他的法术笔记:他完全可以制作出拒绝任何恶魔、仅接受人类通过的门,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故意做了允许弱小恶魔通过的门。
丹瑟利尔把门留在了笼谷,留在了他熟悉的宫殿大厅某处。
而且,这道门并不能自动解消,门上有预置法术,一段时间后,它会变得不易被察觉,看似消失其实却一直存在。虽然大多数恶魔过不来,但如果谁有能力找到它,再强行挖掘、扩大……那么,也许今天过来的是人类和人间种、低等恶魔,明天就是下级恶魔战士,后天连无翼们也可能尝试通过,再以后,也可以此类推……
当在椴树镇看到阿什尔时,丹瑟是真的很吃惊,他没想到这个恶魔会自愿跑到人间来耽误时间。
他留着那道门,并不是为了等阿什尔。
他在等的是什么,显而易见。
每个恶魔来到人间后都会劣化,而丹瑟利尔的能力则恢复如常。他不希望镰翼死去,他要留下诱饵,埋下仇恨,让灰烬之主到人间来找他。
而这一切仍然是为了魔像,为了遵循利维坦之书的指引。
从前的施法者们一代代研究利维坦之书,有种论点认为,魔像迟迟不能完成、不能拥有真正的强大力量,是因为人类研究者缺少来自深渊的施法材料;而另一种观点则认为,远古的镰翼在设计此类魔法时,就将其内核与自己的灵魂相关联,镰翼的血肉可作为事半功倍的材料,镰翼的灵魂则可被塑造成魔像的心,二者虽然依旧各自独立,但却息息相关,魔像依托于镰翼,但却可以比他更强大。
丹瑟利尔已经去过深渊了,他有那么多时间来实践,判断出第一种观点是错的,魔像研究进展缓慢并不是因为缺乏深渊的材料。
所以,现在他想要尝试第二种方法了。
在深渊,丹瑟利尔没有信心能完全控制住灰烬之主,而且就算他真能做到,他也没法唤出魔像心脏,没有心脏作为关键施法部位,他就不能继续完成研究。所以他必须回到人间再做这些。
丹瑟利尔从未将这计划告诉阿什尔。至于为什么,即使现在阿什尔能探知他的意识,也很难寻找出原因,也许是原因隐藏得太深,以至于凭阿什尔的施法经验挖掘不到。
阿什尔似乎能够理解这种思维方式。这才是他的导师,这才是他印象中的丹瑟利尔。
法术结束了,阿什尔维持不了太长时间。
“导师,如果灰烬之主恢复力量,他一定会重回笼谷找我的麻烦,而那时的我……将毫无准备。你能想得到这一点的,对吧?我很想说‘你竟然又一次背叛我’,但好像也不能这么说。‘背叛’的前提是两个人曾经亲近,可是你我之间并没有真正亲近过,根本谈不上什么背叛。”
他僵直地坐在床沿一动不动,仍然抚着丹瑟利尔的额头。
“你想让灰烬之主挖通那道门,到人间来,你不在乎这之后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好,无非是祭上无数生物的命而已,就像前些日子你对那些狼人和血族做的一样。你也许真的可以不在乎……导师,你和深渊恶魔也没什么区别了,至少我了解的一般人类不是像你这样的。按照你曾经的计划,接下来你和追击至此的镰翼之间必然会有一次冲突,即使他被削弱了,我也不确定你能赢。尤其是现在的你。”
阿什尔在导师额头上留下一个迟来的晚安吻,离开卧室。回来时他又拿了新一管针剂,还有其他小瓶中的药粉。
再一次注射后,丹瑟利尔睡得更沉,那几乎不能叫做睡眠,而是魔法药剂造成的完全意识空白。阿什尔把他轻轻调整成俯卧的姿势,拉开睡衣领子,露出苍白的颈部和背。
现在丹瑟利尔身上有很多伤痕,都是在笼谷时留下的,并不仅是皮肉伤,有不少旧伤对普通人来说足以致命,看着它们,阿什尔能够想象出当初刑具的形状。
恶魔审视着这具熟悉的身体,又摊开双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掌心留着为“虚假灵魂”和“记忆锁”而留下的咒纹文身。几百年前,当这些文身出现时,丹瑟利尔已经开始给他植入少量的假记忆了,他被法术蒙蔽,还以为文身是早就存在的。
现在,阿什尔也打算对导师做同样的事。
“虚假灵魂”和“记忆锁”需要多次施法才能完成,而且,两个法术就必须要有两个符文。问题是,阿什尔没有信心靠一次施法就让导师完全忘记符号的意思。在施法间隙中,如果丹瑟利尔自己看到文身,他有可能会认出这些符号。
阿什尔想到了更简单的方法——把文身放在丹瑟利尔难以自己看到的位置。
第一个文身在丹瑟利尔颈后,平时被凌乱的碎发掩盖着。
这天傍晚之后丹瑟利尔才醒来,他没察觉到发生过什么事。文身使用魔法药剂,受术者感觉不到任何灼痛。
几周后,丹瑟利尔将自己伪装成人间种恶魔,已经取得了新的身份,是那些自称协会成员的驱魔师帮忙做的;而阿什尔毕竟是深渊种,在人间伪装时他的深渊气息太浓重,容易被发觉,反正他也不想永远留在人间,就没有去给自己搞身份证件。
阿什尔更加勤于融入人类社会,他甚至还开始打工,找那种不太需要证件的工作。他做过很多不稳定的短工,做过一般人类